東區邊緣的街道上,霧霾已經在這裡蔓延開來,淡淡的光暈籠罩在幾個身著黑衣的人身上,在霧氣中隔絕出一片不大的空白區域。
他們快速的在霧中前進,在這些人中間,圍著大約四五十人,他們時不時發出兩聲咳嗽,有些已經出現了明顯的發燒症狀,但慶幸的是,他們都還活著。
麗芙帶著弗萊婭走在人群中,她的臉龐已經漲得通紅,渾身的關節都傳來讓她想要摔倒的痠痛,但她卻拉著輕輕咳嗽的女兒,一步不停的跟隨著人群移動。
在霧霾升起的時候,她和弗萊婭正在食堂工作,幾乎是在外界開始有人倒下的那一刻,他們就被組織起來,開始朝著“安全”的地方逃離。
她不知道什麼才是安全的地方,但她能看到路邊已經死透的屍體,她很擔心正在上學的黛西,卻不敢去詢問那些黑衣人,生怕會因為影響到隊伍前進的速度而被拋下。
淡淡的歌聲迴盪在這不大的“薄霧”區域內,這讓許多人開始意識到,也許這歌聲就是對抗霧氣的方法。
有些機靈的人已經開始試著哼起那在耳邊迴盪的旋律,而更多的人卻等不到熱情的救援就已經死去。
熱情的核心成員畢竟有限, 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護住東區超過二百萬的實際人口。
除了東區之外,碼頭區、工廠區也逐漸被霧霾所吞沒, 並隨著霧霾的壯大, 甚至已經有混著鐵黑的黃霧越過塔索克河, 壓過貝克蘭德橋區,朝著貝克蘭德更繁華的區域挺近。
但同時, 從貝克蘭德的東方開始,一縷縷的歌聲開始匯聚起來,慢慢從只回蕩在耳邊的輕微旋律, 變成了足以真正聆聽的清晰樂章。
“在浴血的使命裡~土地上保衛~
在夜晚的人們~會迎太陽出~”
熱情的成員們開始歌唱,工人運動的成員們開始歌唱,歌聲漸漸變得嘹亮,越來越多的人也跟著哼起了那不知名語言所化作的旋律。
隨著歌聲的唱響, 不少人發現自己身上的病痛開始消減,呼吸開始變得順暢,四肢的痠痛也正在緩解。
越來越多的人唱起了歌,他們不理解歌曲的含義, 但那彷彿在耳邊響起的琴音, 那如同在頭頂匯聚的旋律,帶著他們或好或壞的聲音, 匯聚成了嘹亮的樂章。
“那傷寒的夜晚~我們奔向那光明~
那土地上保衛的剛強快意!”
聲音越發的洪亮, 氣勢越發的凝練, 而位於北區的艾爾米達大劇院的樓頂,一尊倒吊在十字架上的神靈, 正揹負著痛苦。
發熱, 咳嗽,渾身痠痛……
數千、數萬、數十萬……
隨著熱情與工人運動救下的人越來越多, 伴隨著加入“牢不可破聯盟”的人越來越多,他們的痛苦,也順著某種神秘層面的渠道, 被轉嫁到了天堂製造的身上。
倒吊人, 除了墮落之外,同樣也持有者承擔、犧牲的權柄, 就如小太陽他們在真造遺蹟的壁畫中看到的那樣, 真實造物主, 同樣擁有為眾生承擔痛苦、罪孽的權能。
雖然天堂製造此時僅僅是藉著琴音造成的聯絡, 短暫的借用了本尊的力量,但這已經足以讓祂為信徒們分擔那足以致死的部分。
痛苦不可避免,疾病無法痊癒,但至少,能夠活下來。
那痛苦與折磨匯聚成了負面的情緒,伴隨著被承擔的死亡命運,一同朝著天堂製造匯聚而來,那掛在逆十字上的人形,此時正越發的鮮活、真實。
祂的雙眸睜開,胸前的粉色豎瞳彷彿散發著某種魔力, 十字架上的荊棘如同遊蛇般遊走,鋒利的棘刺在祂的身體上留下一道道傷痕。
那傷痕頃刻間便會痊癒,隨後又會添上更多的傷痕, 隨著歌聲越發的嘹亮, 天堂製造也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真造本尊與天堂製造的聯絡越發的緊密,在這已經達到十萬人次的合唱規模之中,真實造物主的意識越發的清醒。
他注視著斯諾的眼神變得柔和, 某種力量正順著神秘層面的渠道,從遙遠的東大陸,朝著天堂製造的體內轉移。
受難的真造惡靈變得越發的壯大,神性的力量正在那粉色的豎瞳中凝聚。
斯諾仍舊奮力的演奏著這源自上個文明的樂章,不知道是霧霾已經影響到了這邊,還是因為聖痕效應的影響,斯諾的額頭也開始發燙。
但他並沒有用超凡能力抹去這種影響,而是藉助這種共感,將鋼琴中原本只觸發了一部分的歌頌者特性徹底啟用。
十份歌頌者的非凡特性伴隨著靈性的灌注被激發,原本只在信徒們的意識中傳遞的鋼琴聲,在這一刻響徹整個貝克蘭德!
在近乎無窮無盡的靈性供給之下,所有誦唱“聖歌”的人身上, 都開始浮現出金色的柔和光芒。
虛弱的身體得到了“錯覺”的撫慰,但有些時候, 那名為勇氣與希望的錯覺, 卻恰恰是能否存活的關鍵。
貝克蘭德上空的歌聲越發的洪亮,不再零散,不再嘈雜,反而像是一個排練了無數次的整體,表演著足以在貝克蘭德國王大劇院登臺的合唱。
但就在這時,斯諾的動作戛然而止,雖然音樂仍舊迴盪,歌聲仍舊激昂,但他的額角,卻滲出冷汗。
真實造物主的視線中透出威脅之意,天堂製造也放出了刺人的靈性光輝,而這一切的源頭,僅僅是不知何時,出現在斯諾視野之中的,有著黑色長髮與純黑眼眸的年輕女性。
她有著秀美的外表,看起來與普通人無異,但在她出現的那一瞬間,哪怕是真實造物主本尊的視線,都出現了一瞬間的波動。
“女士,我以為你會先去解決霧霾的源頭。”斯諾站起身來,強行露出一個營業性質的微笑,微微躬身,卻並沒有做出與對方身份相匹配的禮節。
“這是‘時代的選擇’。”靜謐柔和的聲線從對方的口中傳出,卻帶著與話語不符的殘酷,斯諾眼神微微抖動,明白這是對方在提醒自己,同時,也是在試探自己。
不得不說斯諾屬於那種臨場爆發型選手,明明出發前還忐忑的要死,但當真正面對眼前的存在時,他反而冷靜下來,嘴角的營業性笑容慢慢變得真摯,僵硬的眼角也重歸柔和。
他深深吸了口氣,看著眼前如黑夜般深邃而寧靜的女子,緩緩的開口道:
“女士,我想和你談筆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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