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到來,先衝周衍一笑,而後看向嚴良、華朝陽二人:“二位公差查案查到八面鎮來,真是有膽。”
“公差。”
“果然。”
周衍心道一聲,並不驚訝。
這個嚴良上來盤道,酒後高談,都能看出幾分名堂。他旁邊那個華朝陽更是越遮掩越顯痕跡,這酒家中怕是大半江湖人都看出二人身上那層官皮。
只是閒來無事沒人願意說穿。
而那嚴良怕也沒想太過遮掩,對來的目的不曾隱瞞,擺明車馬就是衝著幾日前興州犯案的那一位‘青翼蝠王’而來。
不過據周衍感應,這嚴良一身實力也就銅骨、銀骨層次,那華朝陽更只是三血武者,想來也只是馬前卒。八面鎮中人員來往復雜,訊息靈通,是故二人來此打探訊息而已。
要說真的追捕‘青翼蝠王’,這二人可不夠看。
當然。
這二人,包括在場酒客怕是全都不知道,他們追查的、議論的那一位‘青翼蝠王’,此時正跟他們在同一處酒家甚至同一張桌子上飲酒吃肉呢。
周衍喝一口酒,人畜無害。
幾天前。
他再一次離開摘星山,前來八面鎮的時候途徑興州,就順手做了幾票。
一是除暴安良。
二為劫富濟貧。
劫的當然是伏牛山、大涼山那樣的土匪山寨,濟的則是他自己這個窮鬼。
周衍不事生產,沒有工作,也沒祖上餘財,窮的叮噹響。
自他出道至今,第一桶金是五虎寨中得來。這五虎寨當初做了一筆好大生意,換了大量現銀,大肆慶祝,然後被紅纓給一鍋端,銀子也留下來,被周衍取走,足有四千兩紋銀、三十兩金子。
這一筆鉅款被周衍在永順城中差不多花了精光。
如雄獅會青木分舵,周衍為了讓他們找人,每一家直接奉上紋銀百兩。
整個永順城,周衍跑了二十多家,灑出去兩千多兩。
再加上尋回大哥、三哥後,去拜訪青木分舵,又送上之前說好的賞格紋銀千兩,周衍手上就不剩下多少。
再後來。
就到摘星山沙河門。
但是沙河門的現銀都被王榮、衛見山帶走,拿去刀劍山莊求購寶刀,門中幾無存銀。
周衍刮地三尺,才搜尋到三千兩出頭。
這樣加起來。
周衍在走出摘星山的時候,就只有四千兩身家。
這些身家在世俗中足以過活的很好,但在八面鎮中卻不夠看。於是周衍就在興州順道做了幾票,剿了幾個土匪窩,劫了幾家為富不仁的富戶,賺了一萬多兩銀子,身家超過兩萬,這才敢來八面鎮中。
不過這樣的無本買賣不能多做。
他現在實力的確不弱,只要沒有一流高手在場,數百氣血、淬骨武者在他跟前都是土雞瓦狗。
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
一百次得手,但凡有一次失手就要完蛋。
周衍也只做這一次。
再過半個月就是‘鬼域’開啟的日子,這一趟過後,他就要回大舒。到時候找到母親跟弟弟,就安定下來,可以經營一些產業,細水長流。
如這樣的無本買賣再不會碰。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不過即使是第一次,即使不是慣犯,周衍在嚴良、華朝陽這兩個正在調查他的公差面前也絲毫不露怯。
呵!
江湖人的事情,兩個朝廷鷹犬曉得幾分?
周衍不懼。
這後來的中年人也不懼,甚至出聲告誡:“八面鎮中不許動武,二位披著官皮,還是早些離去吧。”
“八面鎮開八門迎八方客,頭一次聽到還有往外趕人的。”
嚴良笑著,衝中年人拱手道:“兄臺放心,我二人曉得鎮上的規矩,定不逾矩。”
中年人聞言呵笑著,不置可否。
繼而。
他不再跟嚴良說話,轉頭看向周衍,笑道:“小兄弟初來八面鎮,可有什麼用得上在下的?”
周衍聞言,看向中年人,又看一眼嚴良、華朝陽二人。
中年人會意,也看向二人。
“二位慢聊,嚴某告辭。”
嚴良很識趣,拱拱手就領著抿嘴的華朝陽離去。
二人走出酒家。
華朝陽再憋不住,咬牙道:“這官差當的真他娘憋屈!”
他今年剛二十出頭,就已經是大景刑部直屬小印捕頭,放在家鄉已經是人人敬畏的縣六曹主事、典吏這一級的大人物。但還未等他意氣風發,自跟著師父嚴良嚴銅章查案辦案以來就屢遭江湖人排斥鄙夷輕視,令他肚子裡邪火越來越多。
他扭頭看一眼身後酒家,恨恨道:“這些個草莽,就該全部拿下!要我說還是逆舒硬氣,一股腦就將這些個魑魅魍魎全都滌盪的乾乾淨淨。一群渣滓,在北面逆舒待不下去,跑來南邊作威作福!我呸!”
“你這張嘴!”
嚴良瞪一眼華朝陽,斥道:“嘴上沒個把門,你早晚得折在這上面!”
華朝陽哼哼兩聲,梗著脖子不服氣,但是也知道這裡不是說這話的地方,他看向嚴良道:“我去找間客棧。”
“不用了。”
嚴良擺擺手,目光投向西北方位:“走!去宜州摘星山瞧瞧!”
“‘雷刀’葉開?”
華朝陽心裡嘀咕一聲,跟著離去。
……
酒家店中。
嚴良二人離去,店中氣氛愈發歡快瀟灑。
那中年人衝周衍道:“在下八面鎮中內巡風魏長順,久在鎮上,各類門清。”
‘鷹爪雁行門’總管八面鎮,在鎮子外頭設巡風,在鎮子裡頭設內巡風,‘風’即‘外人’,巡的便是這八面鎮內外安寧。
如方才嚴良、華朝陽,這二人是官差,入了八面鎮就被盯上。不久後這位名喚魏長順的內巡風就來敲打,提前預防衝突事件的發生。
不過八面鎮中向來安寧,巡風們事情也少,於是如魏長順,在公務之外也兼私職,仗著耳目靈通做一些拉縴搭橋的勾當。
周衍是個徹頭徹尾的江湖新人,別看他出道以來殺戮數百,但其實他行走江湖的經驗並不多,完全是仗著一身過硬的實力而已。
魏長順主動來接觸,周衍不知根底,但看這人腰牌不假,就姑且一信,先接觸接觸再說。
他心念轉動,就衝魏長順笑道:“小弟韋一笑,見過魏巡風。不瞞巡風,韋某初入江湖,對江湖事知之甚少,各門各派、各方人物都不清楚,心中忐忑就擔心有一日貿然衝撞。”
這話不假。
周衍習武三月餘,真正出道行走江湖不過才十來天,對南景江湖上的局勢以及各方人物的瞭解幾近於無。
因此他亟須一份全面介紹這方面資訊的資料,能夠讓他做到心中有數。
周衍不會在南景多待,但後面幾天在八面鎮中與人接觸,打探南景與大舒往來渠道,都需要周衍對南景江湖特別是八面鎮中的一些人物、勢力有更詳盡的瞭解。
啪!
“韋兄弟算是找對人了!”
魏長順聞言,一拍掌笑道:“八面鎮往來的各地江湖同道眾多,各州各地的門派、人物有什麼變動,這裡第一時間就能收到訊息。老兄我跟鎮上其他巡風閒來無事,就編纂了一份《江湖人物誌》,不大嚴謹,但閒時看一看逗逗悶子,大致認識下各地人物,倒也能有幾分收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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