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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来得不是时候吗?(1/2)

作者:超究极武神崩坏
当林格走进书房时,老人正侧卧在壁炉边的躺椅上,安静地凝视着窗外的夜色。火光为他脸上每一道沟壑与每一根发须都抹上了温暖的光泽,深浅不一的阴影犹如一尊凝固的石雕像。书房内没有点灯,因此除了壁炉边的一小片区域外,其他地方都笼罩在一股深深的黑暗中,墙上的巨幅半身画像算是最显眼的装饰物了,开拓者文斯男爵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又比永夜更加幽邃。

“你来了,林格先生。”坐在壁炉边的那位老人听到开门时的动静,便抬起眼皮,看了年轻人一眼,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动作:“请到这边就坐吧。”

“失礼了。”

林格轻轻将门合上,然后走到壁炉边,在老人对面早就准备好的那张椅子上落座。作为一名晚辈,同时也是客人,他对希诺的祖父保持着应有的尊重,因此没有贸然开口,而是将打开话题的权利交给了老人。但他安静地等待了大约半分钟的时间,老人却一直没有说话,而是在注视壁炉内熊熊燃烧的火焰,那苍老浑浊的眼眸在火光映照下有些放空,似乎想到了其他的事情上去,竟忘了自己叫林格过来的目的。

这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常有的症状,林格以前接待信徒时经常遇见这种情况,所以倒没怎么生气,只是不得不开口提醒一句:“凡因德鲁先生,请问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凡因德鲁·琴·歌丝塔芙,希诺的祖父,歌丝塔芙家族的当代家长,据说年轻时曾是圣但尼行省共和驻军第九骑兵团的训练教官,上校级别的军衔,作风颇为硬朗,但也教出了不少出色的青年才俊。在儿子出生后选择退役,当时还举办了颇为隆重的授勋仪式,行省长官亲自到场,以表彰这位老人在二十五年的军队生涯中所做出的贡献。当然,或许还有交好歌丝塔芙家族的意思,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据希诺所说,那枚名为“鸢尾花勇气章”的勋章是老人最珍视的宝物,她小时候经常看见祖父将其拿出来擦拭,神色隐有怅然,或许仍在怀念自己的军队生涯吧。但同时,他也拒绝了许多次来自退伍同僚或当年学生的邀约,更是从来不参加所谓的军官俱乐部或军人聚会,表现得十分矛盾。

总的来说,是一位顽固、刻板却又十分念旧的老人。

年轻人的声音将老人从出神中唤回,他移开目光,落在林格的身上,从上到下将他仔细打量了一遍,仿佛刚才在餐桌上从没有见过这位客人似的,然后才开口,用一种平稳的声调说道:“确实是一位优秀的年轻人,林格先生。”

林格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自己。这算夸奖吗,但为何如此突然,自己好像没做过什么值得他夸奖的事情吧?还是说,因为魔女结社?

以微薄之力对抗一个难以战胜的敌人,需要很大的勇气,也很符合骑士的精神,所以才能得到这位老人的赏识吧。可惜就动机而言,林格自认为远不如白骑士希伯顿那么高尚。

“或许只是适逢其会罢了。”他意有所指:“每个人都会遇到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时候。”

“所以,”老人不紧不慢道:“能够迅速接受现状,不为外界环境干扰,凭自己的本心就做出决断的人,确实值得用优秀来形容。在我们这个时代,像这样的年轻人已经很少见了。”

林格敏锐地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于是试探性地问道:“希诺小姐算吗?”

“她还不能够算是优秀。”老人说道,如此评价自己的孙女,歌丝塔芙家族未来的继承人:“或许其他方面有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优势,可她恰恰难以做出决断,总是在犹豫和徘徊之中。且这个问题并非来自于她的优柔寡断,而是因为她是个倔强的孩子。”

话题很自然地转移到了那位少女的身上。

“倔强?”

“是的。”老人微微仰起头,注视着年老发旧的天花板,目光隐隐有些怅然:“她的心中常有许多牵挂,而她的倔强又让她难以放下这些牵挂。所以如果你想带她走的话,最好是让她成为一个无牵无挂的人啊,年轻人。”

让希诺变成一个无牵无挂的人?

这句话中似乎藏着某种很深的提示,但年轻人一时间没猜出来,毕竟实在缺乏很多信息。更让他在意的是老人的态度:“您怎么知道……我们想要带希诺小姐离开这里呢?”

如果林格没有猜错的话,关于少女王权的事情,以希诺的性格,她应该不会主动向祖父提及才对。

对此,老人的回答是:“有些人生来就不属于这里。”

他浑浊的眼眸在火光中闪动了一下:“这是用肉眼就能看出来的,你是这样,希诺那孩子也是,尽管或许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那么,您不反对我们带她走吗?”

她可是歌丝塔芙家族的继承人,也是唯一的继承人,如果没有她的话,谁来让白棘花的旗帜继续飘扬于格林德沃原野的天空呢?谁又来遵循古老的誓约,保护洛瑟之林内的异类们呢?

“这件事的关键不在于我,而在于她自己。”老人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如果她想走,就没有人能留住她,反过来说也是如此。”

林格默然,他似乎听懂了老人的意思。

他不仅不反对希诺离开这里,甚至隐隐有推动的意思,然而希诺的意志连身为祖父的他都无法改变,因此才会用这种方式暗示林格。

了无牵挂者才会踏上远行的道路,而对那位少女来说,心中的牵挂到底是什么呢?

年轻人陷入沉思。

……

银色的花灯将凉亭照亮,幽微的光芒如流水般,悄无声息地浸过那些正在生长的草木,也为花丛里蟋蟀们的演奏提供了绝佳的舞台。在这场夏夜的音乐会中,两名客人不请自来,一前一后地走入凉亭,坐在了被月光浸湿后仍有些冰冷的石凳上。扎着雪白马尾的少女在仰望头顶的残月,它被云层掩住了大半边身子,但洒落的光辉仍足以抚慰这片大地上的山川与丘陵;青色头发的少女则静静地凝视着她,一言不发,仿佛在等待一个回答。

这股静谧的气氛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终于,抬头望月的少女微微张开嘴唇,主动开口了。

“我,是家里的独生女。”她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回头,仿佛不是在与圣夏莉雅交谈,而是在自言自语:“虽然无论是在庄园里,还是到小镇上,都有许多同龄的孩子陪我玩,所以算不上多么孤单,但的的确确没有体会过和兄弟姐妹相处是什么样的感觉,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当一个合格的妹妹。所以,圣夏莉雅,如果你希望我像面对姐姐一样向你倾述心事的话,或许不会从我这里听到什么撒娇的话吧。”

“没关系。”圣夏莉雅立即说道:“按照你想的去说就好了,因为希诺就是希诺,没必要勉强自己扮演其他的角色。”

何况,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我也不是个合格的姐姐呢?

她忍不住想到。

希诺噗嗤笑出声来,仿佛被这个回答逗到了。她笑了一会儿后,停住了笑声,嘴角弧度微淡:“既然如此,那我就和你说了,圣夏莉雅,听完之后,你可不能笑话我哦?”

“放心。”圣夏莉雅一脸严肃地保证:“我绝不会那么做的。”

“我相信你。”

希诺说着,终于将目光从月亮上收回来,落在了对面的青发少女身上,说是倾述,但她反而先开口问了一个问题:“圣夏莉雅,你对死亡有什么看法呢?”

死亡?

少女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这个问题会不会问蕾蒂西亚比较好,毕竟她才是经历过最多死亡的人。不过转念一想,小蝙蝠每次死亡都会清除记忆,自己估计都记不得死亡是什么样的体验了,所以就算问她也不会有结果的,便将这个想法按下去了。

“我觉得……”她思考了一会儿,斟酌着语气回道:“那应该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吧?”

不管是对死者,还是对他的亲人,都很悲伤。

正因如此,在葬礼上,大家才会露出那么严肃而又沉重的表情吧?

然而在那些心情中,究竟有几分是真实的呢?

圣夏莉雅在这时不禁回忆起了那位为自己受洗的摩律亚老巫师,想起他奄奄一息时躺在柔软的床上,犹如淹没在一片全是雪的汪洋大海中,那是她头一次目睹人类的死亡,由于是初次居然无所适从,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比较好。直到葬礼那一天到来,老巫师的尸体在火焰中逐渐烧成雪花似的灰烬,而每一个参加葬礼的人都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去,沉痛哀悼时,她才明白,原来死亡是一件悲伤的事情,面对死亡,你不能无动于衷,必须表露出自己的伤心才行。

可葬礼没过去两天,参加葬礼的人中便有一些开始暗中指责老巫师不该将部落的巫术传授给一个异乡人,还有些人则指责她,理由居然是圣夏莉雅在参加葬礼时没有落泪,表现得像一个漠不关心的陌生人,对不起一直引导并照顾她的老巫师。

这件事发生后,圣夏莉雅带着小羊离开了部落,独自流浪。她一度很疑惑,那些人既然在老巫师的葬礼上哭得那么伤心,应该与他感情非常深厚才对,可为什么既不愿意接受他的洗礼,更不认同他的选择,反过来将矛头对准了自己呢?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过来,原来有时候,眼泪只是表达的目的,而非自然的结果,有些人的伤心只会埋在心底,那是因为他们的外壳太过坚硬了,连泪水所浇灌出来的情感的幼苗都无法钻破。

希诺属于哪种人呢?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但目光中还是难掩好奇之色。幸好希诺也不是在意这种细节的人,她听到圣夏莉雅的回答后,轻声笑了笑,想法竟与眼前的少女出奇一致:“是呀,死亡确实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可是有多少人的悲伤是发自真心呢?圣夏莉雅,不瞒你说,其实,我是一个很怕死的人。”

圣夏莉雅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迟疑:“希诺……很怕死吗?”

一般来说,即便真的很怕死,也不会主动承认吧?

“恩。”希诺面色未变,轻轻点了点头:“或许是因为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在面对死亡吧——母亲的死、父亲的是、还有最好的朋友的死……这些都曾经深刻地改变了我。每一次目睹他人的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时候,我都会想,啊,我站在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如果说悲伤的话,悲伤什么都无法改变;如果说思念的话,思念也已无法传达到他们的身边。这种想法伴随了我整个童年与少年时代,以至于到现在,我变成了一个很害怕死亡的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自嘲般笑了笑:“明明生老病死都很寻常,我却不能接受,甚至还因此苛责别人也苛责自己,我或许是个很自私的人也说不定呢?”

圣夏莉雅这才明白,原来她说的怕死不是自己,而是害怕看见别人的死。

她不知道希诺的父母与挚友是怎么死的,对于少女说的苛责别人也苛责自己更是没有一点头绪,但她隐约猜到这位少女已经不是在倾述了,她正在想办法与自己和解,可是却没有途径。或许过去她已经做过很多次这样的事了,但直到现在依旧会被那些情绪影响,深陷过往无法自拔。众所周知,与自己和解是世界上最难的一件事了。

这个时候,作为一名合格的倾听者,她应该做的事情不是追根究底,也不是安慰或劝告,唯有继续听下去而已。

但她并没有得到那样的机会,因为从客厅的方向,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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