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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关于小王子的一切(三)(1/2)

作者:遥情八遐
这两天,        第七始祖的公馆里悄然流传着这样一个秘闻。

每到夜深人静之时,公馆尽头的小房间会传来幽怨的哭泣,那是被费里德大人圈养的人类少女的悲声。

不见天日地活着,        恐怕是受尽了折磨。

可见鬼去吧。回到公馆的雷奈隔着门缝看小房间里无忧无虑的少女,心想,哪来的悲声,只怕她笑得太大声。

就没见过这样滋润的囚犯,        关了两天,        该吃吃该喝喝,睡觉香甜,        倒像从小长在公馆里,        养得肌肤白里透红。

她甚至不害怕,        也不怨恨血族。

一直以来,雷奈见到的人类要么对血族恨之入骨,        要么一遇血族就吓得魂飞魄散,当然后者居多。而现下关押着的这个——

每逮到一个吸血鬼,        樗萤都会甜甜地叫“哥哥”,然后提出各种非分的请求。

雷奈是都市护卫队的队员,        并非专职看管犯人,受命于费里德才时不时过来看看。

每次来,        他都能见房间里又添了点东西,        或是一根漂亮的发绳,        或是一个水晶杯,        都是樗萤想要的。

东西虽小,        却可见她的糖衣炮弹屡屡中的,        弹无虚发。

在蛊惑人心这件事上,        她真的蛮厉害。

雷奈盯着樗萤出神,        忽觉身后空气微动,侧目,见一角雪白的披风从身旁蹁跹过去。

他连忙低头行礼:“费里德大人。”

费里德悄然进入时,樗萤正趴在床上画画。

桑古奈姆没有太阳,明亮的人造光从窗户打进来,将房间营造成温室一般。

而那少女,是温室里长起来的一株花。

她惬意安然地舒展,宽大简洁的人类制服沿着身体玲珑的曲线滑塌下去,裤管漏出的一节小腿嫩生生似水葱,又那样脆弱,轻轻一掐就能掐断。

樗萤散着乌泱泱的长发,小声哼歌,在纸上鬼画符。

她侧趴在手臂上,脸颊的肉堆起来小小一团,很可爱。

费里德的公馆很大,很漂亮,即便这个用来关押她的小房间也不失华丽,可是毫无生气,再华丽也没意思。

住在这里,樗萤的生活无聊极了。既没有丰富的物质生活——他们只给她穿难看的衣服,给喝味道堪配黑暗料理的营养补剂;也没有充裕的精神世界——血族居然有智能平板,但是他们不给她玩,连本书也不给看,画笔和纸还是她自己要来的。

没劲。没劲透了。

床沿一软,费里德挨着樗萤坐了下来。

樗萤知道是他,头也不抬,连画纸都不遮挡一下,尽管她鬼画符的对象就是他,还把他画得很丑。

费里德永远不是个自甘寂寞的吸血鬼。

樗萤不理他,他一点儿不生气,伸手捏了她的下巴,引得她抬头,顺带着坐起在他跟前。

她没用多少力气,樗萤不疼,所以她挺配合,坐得很端正。

这么乖乖的样子,引得费里德眸色渐深,指尖不断捏紧,随后他“嘶”地一声,雪白手套的指尖染了血色。

“一点也不能欺负你,是不是?”费里德问。

吸血鬼也有痛感,十指连心,费里德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倒越发欢乐地笑起来。

樗萤看看他的指头,再看看他的脸,发自内心觉得他应该是个资深的受虐狂。

“你对我好一点就不会受伤了嘛,大人。”她道。

费里德将樗萤的每一点微表情都收入眼中。

她是真的自在,诚如雷奈所言,被抓来当囚犯,她也是个反客为主的囚犯。

人类不都向往自由吗?为什么金丝雀囚在笼中依然歌唱?被血族环绕,她也不觉孤独。

费里德舔了一下他那对取血的獠牙,更想咬她。

樗萤的血液透出一股馥郁的香气,比以往尝过的所有人的血都要香,偏偏她知道他咬不了她,有恃无恐。

好玩。

“听说你不喜欢现在的衣服。”费里德道。

樗萤点头:“好难看,像睡衣。”

费里德伸手,还想摩挲她的脸,手套上有血,被她嫌弃地躲开。

“人类就是人类,血族就是血族,人类只配穿家畜的衣服。”他笑眯眯道,“混淆身份的衣服,没有血族敢拿给你的。”

樗萤想了想:“可是你就敢。”

“我为什么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费里德道。

樗萤托着腮:“因为你唯恐天下不乱?”

费里德听完哈哈大笑,打个响指,竟真有吸血鬼捧了一身崭新的衣裙进来。

樗萤又高兴了,一下子觉得生活不那么无聊,关起门来换上新衣服。

雷奈随费里德等在门外。

他压低眸光,暗中打量着费里德搁在手臂上轻轻点动的手指——此时这位始祖已换了一副新的手套——实在不能明白费里德究竟在想什么。

等房门打开,雷奈望见那穿上纯白裙裾的少女。

白色,是吸血鬼世界里上流的颜色。

他仍然认为人类不配与吸血鬼相提并论,但同样有个理智的声音告诉他,樗萤换上血族的衣服,的确更好看。

那是一条做工精细的方领裙,两肩缀着蝴蝶飘带,领口用轻盈的纱叠了一层褶,腰线收得很高,走路时,垂坠的裙摆会漾出灵动的微澜。

樗萤梳起蓬松的鱼骨辫,刻意扯散的浮毛在头发上飞着,光从背后打来,便像晕了一层光晕。

雷奈再看向费里德,忽然读懂了他看樗萤的眼神。

那是一种把心仪玩偶打扮漂亮了的,充满支配与满足的眼神。

樗萤对着镜子转了个圈,点头肯定自己:“我真好看。”

费里德悠悠道:“家畜就是家畜,可不要以为换了衣服就能换掉身份。”

樗萤闻言看费里德一眼。

她眼神里明晃晃充满“这个人在说什么怪话”的嫌弃,不要理他,继续画画去了。

费里德“哈”地道:“难不成你并不认为自己是家畜?”

樗萤道:“我只是樗萤。”

她顿了顿,望着费里德好整以暇道:“就跟费里德大人换上人类的衣服,依然只是费里德大人一样。别人的定义有什么用呢?关键在于自己知道自己是谁。”

费里德道:“拿我跟人类相提并论,我可不会高兴。”

樗萤才不要管他高不高兴,一扭头只给他背影。

这次,费里德没有继续摆弄她。他盯了她一会儿,眼里倒少两分玩味,随后转身离去,在这一天剩余的时间里没有再露面,也没有让人把她放出来,依旧囚她在四四方方的天。

进来送营养补剂的血族发现樗萤画的那张费里德丑画,把她的纸笔给没收回去,这下连唯一的消遣也没了。

但樗萤一点儿不觉得无聊,因为第二天,她发现了牌的气息。

清晨,给樗萤送过饭后,血族们都睡觉去了,整个公馆在清新的晨光中陷入死寂。

吸血鬼的作息很反人类,他们早上睡觉,睡到下午才会醒来,大中午睁眼已经算是早起。

万籁俱寂,无人打扰,樗萤来到墙边,将手贴在墙壁上。

一股明显属于库洛牌的力量波动了过去,速度极快,力道也大,像手底流过矫健的海波。

它不是本来就藏在公馆,是一下子出现的,仿佛以墙壁为媒介,翻山越岭而来。

“变回原来的样子。”樗萤道。

牌不听话,飞快溜走,在墙壁里窜来窜去。

樗萤只能像打地鼠一样随牌的流窜点击墙壁,点没两分钟她就累了,捂嘴打呵欠:“抓不到,我要去休息了。”

牌是寂寞的牌,见樗萤不要理它,立马又奔到她跟前,在她直面着的那块墙壁凝起力量。

樗萤假装不在意,下一秒飞快伸手去摸,以为这次可以捉到牌了,然而指尖一空,手竟从墙面穿了出去。

“咦……”她道。

樗萤往前走两步,干脆整个人都穿墙而过,走出了固若金汤的小房间。

库洛牌带着她层层穿墙,她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从费里德的公馆里走了出去。

库洛牌留在公馆的外墙,樗萤回头要收它,它却一溜烟往公馆里头逃。

未免过分地有个性。

牌在里头,那么公馆还是要回的,不过难得出来一趟,樗萤不要那么快自投罗网,悠哉悠哉地在外边散起了步。

桑古奈姆很大。

长期潜藏地下的吸血鬼们在此筑巢生存,建筑高低错落地堆叠累加起来,大道小道交杂其中,像一个庞大的蜂巢。

血族居住的街区,建筑天顶很高,道路宽敞平坦,到处亮堂堂的,廊道和阶梯的扶手上每隔几米就亮起绿幽幽的灯。

现在是血族的睡觉时间,但桑古奈姆依然充斥着各种声响。

工厂里机器运作的嗡鸣,流水声,地层里暗生物窸窸窣窣的声响,再走远些,还能听见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总有“众人皆睡我独醒”的时候,那些还清醒的声音,或是熬夜的吸血鬼,或是人类,是哪个都好,没一个到跟前来,也就没人发现她。

樗萤沿着一座桥慢慢地走,走到尽头,有向下的阶梯。

她迷路了,在台阶上坐了下来,观察观察地形再走。

也不知道米迦住在哪个房子里。

费里德前几天那句“看上我们米迦了”的谑言一语中的,樗萤的确很惦记那个叫百夜米迦尔的少年,不光因为他救了她,也不光因为他美丽,还因为他那双蓝眼睛,跟她梦里见过的那双眼一模一样。

她在还没认识他的时候,就先梦到他了。

樗萤用手撑着脑袋,叹出一口气。这么大的城市,找人如大海捞针,该从哪儿找起呢?

结果她视线轻轻往下一瞥,下一秒就在昏暗的桥下瞧见一抹鲜明的亮白色。

还是那身熟悉的防卫队制服,和标志性的纯金发色。

米迦尔仰坐在地上,长长的披风散在身后,处身那样脏污晦暗的地方,他却越发显得干净耀眼起来。

他很难受的样子,仰着脖子,抬手扯住领口,压抑不住地大幅气喘。

随后,他抱紧自己,整个儿蜷缩起来,力道之大,仿佛要将所有骨骼生生压碎。

有细碎的脚步声从桥下奔来,由远及近,是个八九岁的男童。

昏暗的地方常常有着人类返回住所的必经之路,那孩子大概是要回住处,一拐弯看见桥下的米迦尔,很是受惊,转身逃跑。

米迦尔却已经看见了他。

血族的速度一向很快,风声带过夜色,暴起的米迦尔按倒了男童,张嘴亮出尖牙,作势要咬。

樗萤站起身:“米迦尔!”

却没等她喊完,米迦尔就又松手放开了那男童。

男童死里逃生,肾上腺素飙升,非但仓皇从米迦尔手底下逃了出去,一边逃,还一边捡了石头哭着掷他,大喊:“怪物!”

米迦尔僵直在那里。

他是吸血鬼,他放走了自己的食物,浑身拆骨抽髓一般的疼痛随着那一声“怪物”疯狂泛滥,又渐渐地、习惯性地变作麻木。

须臾,米迦尔伸手在随手携带的小包里抽出一管非人血液,弹开盖子,仰脖喝下。

他抬头,望向桥上的樗萤。

开口惊动他的时候,樗萤就知道自己逃不出他的手心。

她倒没想逃,只不防他又是鬼魅一样的瞬移,出其不意闪到她跟前,倾身压了过来,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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