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話說得夜逍遙等人都是有些慚愧的低下頭去。
蘭墨封低下頭去,只覺得心中一陣滾燙,忍住了數千年來都沒有真正湧出眼眶的淚水。
只有他自己明白。
第五輕柔所說的……自己留在這裡的理由,乃是什麼顧全大局,同仇敵愾,萬年情誼……什麼的……
完全是扯淡!
因為現在的蘭墨封根本沒有想到那個隱居深山的計劃!
他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未來要往哪裡去!家族被滅之後,蘭墨封一直迷惘,心中渾渾噩噩,如同行屍走肉一般,連思考未來的力量,似乎也全部沒有了……
他只能迷惘而又憤恨的留在這裡拼命……至於什麼九大家族的情誼……蘭墨封心中狂罵一聲:情誼他麻痺!老子跟他們有鳥的情誼!
至於現在第五輕柔雖然義正詞嚴的提出來一個辦法:隱居深山,靜待時機。
但……不僅蘭墨封心中清楚,其他人心中,也一樣的清楚:隱居深山豈是這麼容易就隱居的?一旦戰亂起來,風雲匯聚,不管你在哪裡,找到你都是輕而易舉!
更何況,隱居之後的資源、吃喝、等等一切可供修煉的東西,從何而來?要知道現在蘭家僅剩的這些人,此刻可以說是一窮二白!
難道九大家族後裔,要淪落到攔路搶劫不成?
所以這一計顯然是不可行的。
但第五輕柔的話,終究是起了作用。
第五輕柔點到即止。隨即就說到:“我們的對手,是九劫劍主!九萬年來,九劫劍主一旦出現,那就是橫掃九重天……若是在這個時候還不團結,我們只能等著重複前輩的命運,再次被橫掃!所以,諸位……”
語重心長的停下。大家才開始真正地討論起來。
在第五輕柔的引導下,終於一步步走上了正軌:先派兩個高手潛入,打聽虛實。然後再作打算。同時間,向家族求援……
至於派出去的這兩個人,一要機靈。二要細心,三修為要高,四速度要快,五在面對九品至尊的時候,要有一定的把握逃走……
所以,眾人推舉了好久,才決定了人選:蕭諍言與石啟書!
兩人即刻出發,沒入了沉沉夜霧。
第五輕柔回到自己的帳篷,便拿出一本書,靠在坐墊上看書。他的姿態,看起來很悠閒。
但,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看得出來,他其實是在等待著什麼。
良久……
帳篷外面傳來聲音。
“敢問第五總指揮在不在?”一個聲音低低的響起。
隨即。就有人傳報:“總指揮,蘭前輩求見。”
第五輕柔的聲音很意外,很驚訝:“啊?快快請進!”
門簾一掀,隨著一股寒氣湧進,蘭墨封走了進來,很尊敬的向著第五輕柔一禮:“第五總指揮。”
“客氣客氣!”第五輕柔站了起來。放下手中的書,熱情的讓座:“前輩請坐……來人,奉茶。”
茶香四溢。
蘭墨封良久都沒有說話。
第五輕柔自然更有耐心,只是微笑著陪著喝茶,同樣的一言不發。
“總指揮……今日雖然總指揮為蘭某解釋了一切,但……蘭某能夠感覺的出來。夜家蕭家等人,絕不會因為這個原因而放過我們蘭家!”良久之後,蘭墨封終於開口,一開口,就是開門見山。
“嗯?”第五輕柔皺眉說道:“我也猜得到,我的理由,畢竟有些牽強。不過……他們不會蠢笨到在這種時候自毀長城吧?這可是關鍵時刻!”
蘭墨封苦笑:“我與他們,其實都是同樣的人。對於我們來說其實沒有什麼可關鍵時刻……大家都是在江湖上生生死死翻滾過來的人……該出手時就出手,這是定理。”
“蘭家好不容易沒落了,在他們眼中,我們這點力量,已經無關大局!”
“而且,一萬年來,他們對九劫劍主……其實已經不是很害怕,一萬年的唯我獨尊,培養出來的底氣與傲氣,乃是難以消除的。”
蘭墨封悲哀的笑了笑:“打個比方說&……第五總指揮,說心裡話,我們蘭家雖然現在已經被九劫劍主毀滅了,只剩下我們這點人,足可見證九劫劍主的可怕了吧?!”
第五輕柔點點頭:“不錯!九劫劍主與他的九劫,非常可怕。”
蘭墨封似乎要哭一般地笑起來:“但縱然是現在,在我們蘭家這些喪家之犬的眼中……九劫劍主依然不是那麼可怕,依然是反手可摧……這種心態,甚至包括我自己。我這麼說,不知道您明不明白?”
第五輕柔深深地嘆了口氣,臉色沉重:“說起來雖然很荒謬,但……我真的明白。”
蘭墨封慘笑。
是明白。
一萬年來的唯我獨尊,一萬年的高高在上,讓這種傲氣底氣,已經融進了骨髓,不容易改變。除非是自己親自遇到了,親眼所見之後,或者會改變一些,但……在未親身經歷之前,是絕對無法轉變的!
致命的驕傲心態。
這就像我們平常中的不服輸一樣,雖然明知道有人比自己厲害很多倍依然在某人面前敗了,但在自己心中,卻依然覺得那個‘某人’不過如此。
第五輕柔仰天長嘆:“我終於明白,歷代九大家族失敗的原因……原來就是取決於這種心態!”他不得不嘆。
要預防九劫劍主,有很多種辦法。要殺死九劫劍主,其實也有很多種辦法,就算九劫劍主成長之後,要想消滅。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九萬年來的所有九大家族卻全部失敗了。
他們的實力,對於剛開始成長的九劫劍主來說,超越億萬倍!對於成長中的九劫劍主來說,已然超越千萬倍。
甚至對於巔峰時期的九劫劍主來說,九大家族的力量依然可以超越數十倍,甚至數百倍。
但依然輸了!
為什麼?
第五輕柔甚至曾經想過最笨的辦法:上三天每過一百年,或者五十年。就去一次中三天。將所有聲名鵲起的少年高手一舉全部殺掉!
寧殺錯億萬人,也不放過一個可疑。
如此殺下去……九劫劍主甚至根本沒有成長的機會。就算九劫劍主能成長,那麼。九劫也能嗎?只要九劫劍主湊不齊九劫,又有何懼?
但……不知為什麼,這個辦法卻從來沒有人實行!
連最笨的辦法都沒人做。更不要說其他的辦法……
“做人有底氣,有傲氣,本不是壞事。”蘭墨封苦澀的說道:“但對於我們這等大家族來說,卻是致命的疏漏。若不是家族大變,我也不會想到,但現在我縱然想到了,我依然無法改變自己這種心態……”
第五輕柔一聲長嘆。
“所以九大家族,註定了不會抱成一團的。”蘭墨封苦笑。
第五輕柔眼簾垂了下來,心中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所以……夜家蕭家他們要對付我們的日子,不會太久。而到了那個時候。也會讓總指揮你,特別為難!”
第五輕柔手指頭輕輕敲著桌面:“是的,這一節,我也想到了,而目前。我正在尋找化解這個危機的辦法……”
蘭墨封又沉默了。
良久之後,他霍然抬起頭來:“第五總指揮,你們第五家族只是諸葛家族的附庸……對於你這種有經天緯地才能的人來說,實在是太可惜,也太憋屈了。”
第五輕柔苦笑:“憋屈也無法……”
蘭墨封謹慎的問道:“敢問總指揮,第五家族在未來有何打算?”
第五輕柔沉默了一下。終於淡淡道:“九劫出世,是你們九大家族的劫難,也是你們的機會。但同樣的,也是我們第五家族的機會!”
“我們未必不能崛起!”第五輕柔聲音說得很重:“亂世出英雄!”
他說的很坦白,很明確,沒有半點掩飾自己的野心。
他知道,現在的蘭墨封需要的,就算自己的野心!若是自己沒有野心,那麼,蘭墨封轉頭就會走。
連話都不會與自己多說半句!
蘭墨封眼睛定定的看了他半晌,才道:“多謝總指揮坦誠!現在,蘭某有一個提議。”
第五輕柔溫和地道:“請講。”
“我們可以合作!”蘭墨封深深吸了一口氣:“總指揮是能成大事的人,蘭某就賭上一把……蘭某從今天開始,將蘭氏家族的命運,交到總指揮您的手裡……我們共創大業。若是有一天……總指揮飛黃騰達……只要求給我蘭家一個根基所在之地,讓子孫可以繁衍生活下去……就足矣!……”
第五輕柔沉默了下去,良久之後,輕輕嘆息一聲:“希望我能夠……讓第五家族壯大,也希望我可以,讓我們兩個家族同時輝煌……”
蘭墨封站了起來,眼中閃著激動:“多謝!多謝……主公!”
主公!
聽到這兩個字的稱呼,第五輕柔眼中爆閃起灼灼精芒,溫柔笑道:“蘭前輩放心,有我第五輕柔在一天,蘭家……便一日不會被滅絕!”
“是!”
蘭墨封來此之前想得很明白。
之前的種種排擠,重重算計,窮途末路的處境,讓他知道,只有現在投靠第五輕柔,才能有一線生機。
否則,等到夜家蕭家真的動了手,那麼,就連第五輕柔也只好無可奈何地順水推舟了……
看著蘭墨封走出去的身影,第五輕柔緩緩坐下來,將臉放在了燈光暗影處。
“楚陽,你對九大家族的壓力,會成就我的。”第五輕柔心中默默的說道:“你未到,我已經做到。你若來……我的收穫將會更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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