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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六章 所见所闻(1/2)

作者:石闻
烈日高悬,夏末的骄阳正是一年之中最为毒辣的时候,炙烤得大地几欲生炎,苍白的石头在阳光下略微刺眼。

近一年时间没有下雨了,大地干涸,万物得不到雨水滋润而枯萎焦黄,放眼望去天地间很难看到一丝绿意。

洋丰县处在大离东北方边陲,距离斜阳城足有千里之遥,治下人口加起来不足十万,此地本就多丘陵少雨水,乃名副其实的苦寒之地,正常年月民众生活尚且艰难,又是一年的干旱下来,人们的日子可谓走上了绝路。

站在洋丰县境内,遥望西北方连绵荒芜群山,翻过那片山脉边上金狼王朝境内了。

从幻境之处离开后,云景便来到了这里,毕竟来都来北方这么久了,不急这一两天回去,是以顺道前来拜访一位故友。

洋丰县地广人稀,并非军事要地,也不是产粮重地,更非商贸繁华之地,很多人恐怕听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在地图上都很难找到,若是询问稍远一些的人,估计没几个人能对这个地方有印象。

走在洋丰县境内,放眼望去荒芜一片,很难看到人家。

站在一栋破败的居民房前,云景目光动容,暗道一声失礼了,他推门而入,这里明显有一段时间没有住人了,屋内积了一层灰,院子里没有半点牲口痕迹。

水缸里没有半点水,粮仓没有半颗粮食,灶膛内只剩下冷冰冰的灰烬,锅碗瓢盆都不见了,甚至屋子里能带走的东西都没有了。

说句‘笑话’,耗子来了这里都得流两滴眼泪再走。

在这里驻留片刻,云景转身离去,他心头明白,这户人家已然拖家带口逃难去了,只是举世大旱,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大概走到哪儿算哪儿吧,总好过在这里等死。

一阵微风吹过,房顶上的茅草随着风飘得好远好远……

距离空空荡荡民宅两里外,云景又看到了一户人家,远远的看着,他心头很不是滋味。

那里原本是五口之家,可一家人全都死在了屋子里,有老人,有小孩,大概已经死了一个月了,老人明显是饿死渴死的,小孩是被悟死的,大人则直接上吊了,尸体在房梁上轻轻摇晃着。

这一家何其凄惨,可灾难之下,活着比死了更加痛苦,死了才是解脱吧。

挖个坑,把那一家人埋葬,心头一叹,云景转身离去。

宁愿,为盛世犬,不为乱世人,这样的场景,天下各个角落不知道还有多少。

兜兜转转,云景走上了通往洋丰县县城的黄土官道上,心情越发压抑了,这条路上的几里距离,他就在路边看到了三具死尸,其中一具已经被野兽啃食得不成样子,此情此景让人心寒。

暴尸荒野,生命的总结不应该是这样的,云景顺手而为,将其埋葬。

一路上他看到了太多心酸的画面,有人在低洼处挖坑,想要挖出水来,可最终把自己累死也没能挖出一滴水,有人为了争抢一口吃的,大打出手双双死去……

临近县城,周边开始有了屋舍田地,屋舍内十室九空,田地中的情况更是让人不忍直视。

田里干枯的缝隙足有手掌那么宽,作物不到筷子高,早已经枯死,在风中摇曳沙沙作响,一块田边,枯树下,一个老人瞪大眼睛静静的看着田里,早已经断气多时,那浑浊无光的双眼满是心酸痛苦。

叮叮当,叮叮当……

路上一头小毛驴从远处行来,赶驴的是一个半大少年,脚上没有穿鞋,水泡夹杂着血丝,他不知道赤脚走了多远,烈日下嘴唇干得起了裂口。

毛驴背上架着水箱,随着前行,隐约有水晃荡的声音传出。

可走着走着,毛驴噗通一声摔倒在地,口吐白沫抽搐着站不起来了,水箱也跌落出去,不多的水洒出,湿润了地面,肉眼可见的被晒干。

那少年一边抱着毛驴脑袋痛哭,一边又痛苦的看向水箱,不知顾哪边好。

“天啊,为什么会这样!”少年仰天痛哭,述说着命运的悲苦,可天上骄阳似火,没有任何应答之声。

水箱洒落的水有一点流到了毛驴嘴边,它本能的伸出舌头舔舐,渐渐的居然有了点生机。

生命之源这四个字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至于云景用天地灵气滋养那头毛驴又算的了什么呢。

‘为了那么点水,这少年至少走了上百里路吧’,云景心头如是道。

看了看不远处的村落,目光有看向了村外一口早已干枯的水井,云景心念一动,数千米深的地下,有炙热的火球燃烧,融化岩层,不久后直接融穿地表。

然后,哗啦啦的地下水喷涌而出,在水井内流淌,水流不小,很快填满水井,朝着四方蔓延。

一个苍老麻木的身影颤颤巍巍走过,偶尔撇见水井处的情况,愣了片刻,旋即瞪大眼睛惊叫呼喊道:“有水啦……”

那一声喊,仿佛惊雷划过,很快就有人从各处朝着那里汇聚,有人痛哭流涕,有人跪地感谢上天,他们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想来要不了多久十里八乡都会朝着这里汇聚吧,有水,暂时就能有活下去的希望,以底下水源的情况看,支持水井满溢几个月还是没有问题的。

仅仅一口井,就能让方圆几十里上百里的人家活下去。

云景无声无息的走了,人间苦难不忍直视。

举手之劳的事情,这一路走来,他自己都不愿去记得帮多少人家打通地下水给予活下去的希望,可天地太大,他一个人又能帮的了多少呢。

被异域文明诅咒的世界,想要挽救苍生,归根结底还是要破除诅咒,可要如何去做云景没有任何头绪,甚至感到深深的无力,因为即使知道了他也没那个能耐。

以一己之力去解决一个文明付出惨痛代价的诅咒,想想都不现实。

生存两个字爆发出来的力量是无比惊人的,云景打了一口井,也才过去不到半个时辰,当他遥遥看到洋丰县县城的时候,那里的人们居然就得到了消息,朝着水井方向蜂拥而至,鞋跑掉了,摔倒了都顾不得那么多。

看向县城方向,云景目光闪烁。

县城内是有一口水井的,水源充足,他一眼就‘看出’那口井是被高人打出来的,还残留着丝丝真意境强者的气息。

明显大离王朝并未抛弃万民,哪怕是洋丰县这种偏远之地,也派出了强者在行动。

可要顾及的地方太大了,王朝派出的强者也忙不过来,只能勉强保证一县之地有一处水源可用,再多就无能为力了,毕竟其他地方还在眼巴巴的等着。

洋丰县县城内的水井周围有捕快衙役持刀把守,梳理秩序让人排队打水,排起的队伍很长很长。

在那水井周围竖起了十多根木桩,上面都挂着尸体,边上一块告示牌杀气腾腾的写着谁若敢霸占水源那便是下场。

云景大概猜到,应该是城中大户人家想要霸占水井,然后被官府铁血镇压了。

不管什么情况下,总有一些人的心是黑的,若能霸占水源,等于握住了无数人的咽喉,用屁股想都知道能带来多大的好处。

本来仅仅只是县城内的水井,很多人排队一天都打不到水,如今城外又有了一口水井,大大的缓解了此处的压力,官府已经第一时间闻讯派人前去惯例秩序了,否则稍不注意便要出大乱子。

可纵使如此,只要天不下雨,生存依旧是一个无解的话题……

洋丰县是有城墙的,毕竟是边陲县城,甚至还有一支两百人的驻军,那城墙不过仗高,黄土夯实而来。

云景看到的时候,还有成百上千人在盯着烈日忙碌着加固城墙。

当下的情况还大兴土木加固城墙,当然不是为了抵御外敌,明显当初云景和夏涛说的那番话起作用了,以工代赈已经在实施。

在城外是一排简陋的粥棚,有专人看守,不时宣传每天施粥两次,明显大离王朝的救济赈灾已然开始实行,但那点救济无异于杯水车薪,灾民太多,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粥棚辐射开去,是成千上万难民的汇聚,周围能利用起来的都被搜刮一空,纵使简陋的屋舍都不多,绝大部分人都是席地安置,拖家带口,一个个麻木而绝望。

放眼望去,周围十里范围,草根树皮都被挖地三尺了!

施粥的时候还没到,可依旧有很多人在粥棚外顶着烈日排队,只求能第一时间得到一碗勉强果腹的吃食。

云景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高兴,那里灾民汇聚,官府却是派人在管理持续,有人在专门负责卫生情况,排泄必须去指定地点,还有大夫游走其间观察情况,若有人生病则第一时间进行救治要么隔离,防止疫情发生。

对此,云景心道看来那天和夏涛聊的那些都没有白费,亦然实施起来。

这是好事儿,纵使情况再糟糕,众志成城总会有那么一丝希望的,至少官府的一系列举措下来,灾民汇聚目前还算稳定,并未发生太大骚乱。

至于偶尔的打架斗殴,人一旦多了,这种情况肯定是没法避免的,只要不出大乱子就好。

默默的观察灾民情况,云景心情也是复杂无比,好的情况有,让人心酸的情况也不缺。

比如有灾民为了一口吃的活着喝得,不惜苦苦哀求甚至买二卖女,有的女子实在没有办法了,甘愿用自己的身体去换取一点点可怜的东西,亦有城中大户出来挑选小妾或者奴仆,说他们乘人之危也好,言他们在做善事也说得过去,灾难之下,众生百态啊……

朝着县城门口走去,云景一身粗布麻衣,除了干净整洁以及长相出众外,两手空空没有半点值得他人觊觎的地方,是以穿过人群倒也没有人来找他‘麻烦’。

即使有人见他不像灾民,可他独自一人什么都没有,皆是熄灭了攀谈祈求的念头,若他还是光鲜亮丽的打扮,怕是早就被人围起了了。

不出意外的,在城门口位置云景被兵丁拦下了,灾民汇聚,为了维持安慰,进出城门排查格外严格。

倒不是官府不近人情禁止灾民入城,实在是人数太多了啊,得以大局为重的,城外的灾民是人,城内的也是人,若是灾民打量涌入,肯定会给城内带去一系列混乱的,官府本就忙得不可开交,自然是要尽量避免这样的事情。

虽说进出严格,但云景并未受到刁难,被盘问一番后得以入城。

洋丰县不过只是边陲小县城罢了,整体情况比之牛角镇都差得多,低矮破败的房屋,坑坑洼洼的街道,倒是没有污水横流的画面,烈日暴晒下早就被烤干,哪儿来的污水哦。

城内的情况并不比城外好多少,到处都是神情麻木的乞丐,而且多的是大人眼巴巴的看着街道,身边跟着头上插着草的小孩,卖儿卖女,人间之痛。

商铺几乎都已经关门了,偶有开门营业的亦是胆战心惊,怕招来哄抢之类的灾祸,当日子都过不下去的时候,人性道德便已经顾不那么多,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是人变坏了吗?不,只是想要活下去罢了……

由点及面,洋丰县的见闻下来,云景知道,恐怕如今全天下大部分地方情况都和这里差不多,再能干的官吏面对这种局面亦是无能为力的。

捕快衙役和兵丁四处巡逻,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引发严重后果,安稳两个字乃重中之重,至于能尽量维持到哪一天,谁知道呢。

偶有茶楼酒店营业,周围都聚集了很多乞丐难民,他们眼巴巴的看着,期待有那么一点剩饭剩菜。

不管什么时候,受苦受难的总是底层,依旧有人享受着优渥的生活,人间便是这样,只要不为恶,过什么样的日子,是自身能耐和自由。

县城不大,兜兜转转云景很快就来到了县衙。

洋丰县的县衙看上去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月,就一个陈旧的大院子,破破烂烂多有修补痕迹,压抑小吏脚步匆匆来往进出,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少笑容。

从捕快衙役的脸色看,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基于这点就可看出,洋丰县官吏是在真心办事儿的,否则情况再如何糟糕,为官为吏,捞点好处过好日子还不简单?

在衙役审视的目光下,云景上前,递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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