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反抗就會沒飯吃,被逼的沉默內斂又軟弱的人,如今已經是可以決定自己生活的優秀畫家。
看到這些曾經對他不好的人,青年連體面都不願意給,直接用最冷最有刺的話去迎接那些虛偽的親情。
——這樣才是正常的。
既然方家不是要殺他,用他的性命或者血肉去搞什麼事情,那他就得在方府多留一段時間,搞清楚他究竟是方府眾人計劃的哪一環。
現在是上午十點多,從旅店出發到進入方府,虞幸和閻理美杜莎一共三人花了兩個小時。
那麼接下來,保守估計,還有八小時可以供他們探查。
所以他必須要做出最符合方幸的反應,讓方府的人認為一切盡在掌握中,沒有顧忌地去做他們原本想對他做的事。
在虞幸罵了人後,被說成對兒子拋媚眼的許婉並沒有動怒,只有輪椅上的方德明立刻將怒火轉移到了他身上,眼珠子幾乎都要瞪出眼眶,也難為他能用僵硬的臉做出這麼高難度的動作了。
“弟弟的脾氣大了不少。”方宵不僅不為方德明說話,反而像是被逗開心了,他來到虞幸身邊,哥倆好地搭住虞幸肩膀,“這些年我一想到你,就覺得很愧疚。哎……你的童年是那麼不開心,都怪哥哥年少不懂事。”
“哥哥還怕你性格太軟,在外面受人家欺負。沒想到,弟弟現在已經這麼厲害了。”
“……喂。”虞幸的表情透著點見鬼了的驚恐,急忙站起身嫌惡地躲開,“你在這裡裝什麼呢,當我不知道你的底細?從你嘴裡說出的屁話我一句都不會信,就是因為你——”
他說起這個就憤怒,胸口劇烈起伏了一下:“就是因為你——”
“就是因為我,總是搶你東西,告你狀,編你壞話,還害你捱打。”方宵看他氣得話都說不順,嘆了口氣幫他說完。
但是很顯然,罪魁禍首這麼說話,只會讓受害者更加惱火。
“哥哥現在真的知道錯了,那時候還年輕,總把一些無所謂的東西當成寶貝,卻忽略了和弟弟的親情。”方宵嘴角勾著,用那種誰也不知道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的語氣給虞幸道歉。
年輕漂亮的許婉見虞幸根本不看她,早已止住眼淚,靈動的眼珠一轉,立刻換上一副笑臉:“哎呀,媽媽也錯了,你總要給媽媽一個補償的機會呀,我保證,不會再像你小時候那樣對你陰晴不定了。”
她嘆了口氣,似乎頗有些可憐:“媽媽當時是生病了,控制不好情緒。不僅每天被腰傷折磨,還要哄著你爸那樣的暴戾男人,又累又絕望,只能對你撒氣。我不期望你理解我的痛苦,只是……”
“媽媽現在病好了,可以好好控制自己了,以後一定會對你很好的,好不好?”
對別人嚴厲,可特別寵老婆,到處招大夫給老婆看病,從來沒讓人幹過活的方德明頭上青筋爆起:“唔!唔!”
說不出話也動不了的他已經憤怒到極點,同時還有一些絕望。
“以後對我好什麼的就免了。”虞幸表情疏離,“我不在乎。以前的事……既然我選擇回來看一眼,那就讓以前的事都過去吧,但同樣,這不代表我會接受你們現在的道歉。”
他看向方宵。
方宵正衝他微笑,哪怕聽見他的冷言冷語,臉上的表情也沒有半點變化,彷彿早就算準了虞幸會說這些。
虞幸繃著臉,語氣裡還是忍不住透出一些譏諷:“現在那老東西成了這副樣子,方家的權力應該都到你手上了吧?”
“是啊,畢竟爸也快不行了,各種事都得由我來接手。”方宵眨眨眼,感慨萬分,“小時候他總是打你,可對我也不好啊。他讓我去碼頭看剁手,看被殺掉的叛徒的屍體,死人驚恐的臉就在離我不到一米遠的位置,那個時候,我才到爸大腿那麼高。”
和虞幸有幾分相似的臉透出瘋批的陰森,方宵語氣冰冷:“他想讓我接受他的事業,卻從來沒問過我的意見,他把我培養成一個冷血又殘酷的接班人,卻忘了,這樣的接班人,是不會給他一個善、終、的機會的。”
聽到這些話的方德明也不瞪人了,驚恐的坐在輪椅上,忽然安靜得像個屍體。
方宵頓了頓,臉上的所有可怕表情瞬間一收,換回明媚親和的笑:“哦對,現在弟弟你回來了,要是你也想掌權,我的權利可以分給你一半,要是不想,哥哥也養著你,畢竟,小時候你什麼好東西都給我了。”
虞幸:“……”
他像是被方宵剛才的變臉嚇住,看了一眼旁邊兩位朋友,才重新定下心來,梗著聲音道:“你能做主就行,因為我不想費勁去和一個快要死了的老東西說話。”
“首先,我希望你知道,這次回來,我不會久待。”
“旅行團的行程只有三天,明天會很忙,所以我抽了今天回來看看,這還是在你的懇求下。”
他望著方宵不變的笑容,皺起眉頭:“我今晚也不會在這裡留宿,我的朋友更不是捨不得我,而是和我一起來也要一起走。”
“我不想糾結小時候的事了,你就當我原諒你們了吧,從今以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我不需要你們的補償,只想跟你們一刀兩斷。”
“回都回來了,難道不能多待兩天嗎?”方宵似乎早知道他會這麼說,上前拉住了虞幸的手腕,輕聲商量,“我們兄弟二人都多久沒有說過話了?小時候還睡一個房間呢,自從你走了,我一個人睡都覺得不習慣。”
“我還沒把你嫂子介紹給你呢,明珠特別好,你一定會喜歡的。”
虞幸用行動表達了自己的抗拒,他試圖掙開方宵的手,可一個畫家的力氣,哪裡能比得過一個在港口混幫派的呢?
方宵還是攥著他的手,笑容滿面:“哥哥是對不住你,媽也知道錯了,當年爸對你最壞,但是你看他現在,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你還不解氣嗎?要是不行,哥給你把刀,你往這老傢伙身上捅幾下,出出氣。”
“要不你先多留幾天和我們相處看看,再考慮考慮?”
方德明已經開始流眼淚:“唔!唔!啊——”
在一旁聽著的許婉雙手合十枕在臉邊,一臉對老傢伙寵溺又關愛的表情,嘴裡說出來的話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哎呀呀,瞧他,實在是有點破壞氣氛了,李保姆,快把老爺推回房間去吧~”
李保姆無聲點頭,暫時收回了對虞幸的盯視,毫不顧忌方德明的抗拒,推著輪椅走遠了。
許婉滿意地看著老傢伙消失在眼前,轉眼看見站在一旁的老園丁和白大褂,立刻道:“啊,對了小幸,你小時候最喜歡園丁爺爺了,難道你連他也要捨棄嗎?園丁爺爺年紀大了,活不了多久了,你或許……我想要送他最後一程?”
老園丁垂著眼,一句話都不說。
虞幸眸光一顫,似乎有些觸動。
他的神情被方宵看在眼裡,方宵也哄道:“園丁爺爺很想你。”
“我……”虞幸閉了閉眼,很明顯的在轉移話題,“這是誰?”
方宵扭頭,發現弟弟說的是站在旁邊看了整幕戲的醫生。
“忘了跟你介紹,這位是鎮上醫院的醫生,特意來給老東西治、病、的。”
他將治病兩個字說得意味深長,也不知究竟是治病,還是折磨。
虞幸和醫生對視。
醫生彬彬有禮:“你好,初次見面。”
【我說過我會跟著你的,這樣的見面是不是更有驚喜呢?】
第二句話並沒有從醫生口中說出,而是直接在虞幸腦海裡響起,虞幸不動聲色地用餘光打量其他人的神色,方府眾人完全沒有聽到。
【放心吧,既然我要跟著你,當然不會給你添麻煩。我甚至還會在你需要的時候幫你一把,只要你告訴我,我的孩子在哪裡……】
【當然,這不著急。】
醫生說完,語氣愉悅地對方宵道:“既然方老爺已經回房了,我也和方幸少爺見過面,那我就繼續去為方老爺診治了。”
“希望你們一家人能夠開開心心地團聚。”
這句話明顯取悅了方宵。
等醫生離開,虞幸冷著臉:“所以你還想拉著我多久?”
方宵表面上一派和氣,卻是怎麼都不鬆手:“我也是太想你了,弟弟,一秒都不想和你再分開了,我們去房間聊聊天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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