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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在最温暖时死去(2/3)

作者:永罪诗人
她不用同样的方式换取物资,不是因为她清高,而是她实在不好看,身材又臃肿,没人看得上她,她连“堕落”的机会都得不到。

可这种恨并没有持续多久,大概是天命如此,旅店里的女性一个接一个死去了,有的是病死的,有的是出去找物资时冻死的,有的是压抑自杀的,还有的……就像裁缝的女儿,是疯了被扔出去的。

渐渐的,旅店里就剩她和那个一直不肯告诉别人名字的,抱着婴儿的女人了。

她开始觉得有些人看她的目光变得古怪。

那些目光里一开始还是嫌弃居多,越往后,就越被一种令人胆寒的渴望替代。

并不是所有的男性都这样的猥琐,可有些人在之前习惯了,就停不下来。

她终于用身体换到了物资,饿了很久很久的她在结束后把自己关在房里,一边哭一边狼吞虎咽。

孙芸芸为自己之前对其他女人的恨意感到羞愧,因为现在她知道了,这样的生活有多么耻辱,多么难堪,多么绝望。

她不常答应,总是拒绝得更多,应该得感谢这些人还有着一丝伪善,没有让禽兽那一面成为理所当然,她拒绝了,也没有几次会受到强迫。

因此她的日子还是过得饥寒交迫,时间拖得越久,能找到的物资就越少,她拥有的越来越不够了。

而且她真的好冷啊,雪灾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在旅店里就足够暖和,只有外出时才有几率被冻死,可现在温度越来越低,哪怕待在房间里,她也觉得自己好像随时都会成为一具尸体。

她只想变得暖和一点,哪怕饿死,她也不想这么冷了。

可能她已经疯了吧,她想让所有人都去死,然后把他们的被子衣服都占为己有。

只有失去父母的小阳阳还能让她勉强有点人性,那孩子可真乖。

直到有一天晚上,那个在旅店里非常高冷,几乎不跟任何人交流的抱着婴儿的女人,忽然哭着拍别人的门,祈求一点保暖的东西。孙云云想,呀,是不是傻了啊,那女人找的都是曾经提出那种要求后被拒绝的人啊。

女人比孙云云漂亮多了,又是个寡妇,没有人罩着,几个猥琐的家伙早就把目光放在女人身上了,可惜女人总是冷澹拒绝,还露出一种看垃圾的眼神。

再苦的日子都没让女人妥协过,这次为了孩子,她却比任何人都卑微,然而屡次被拒绝的男人,看到她这副样子心中却无比痛快,又怎么会给她任何帮助呢?

孙云云听着女人的哭声,很是麻木。女人还借过她半斤米,这是唯一一个愿意借给她食物的人。

她现在却给不出半点回报了,因为她也要冻死了。

走廊传来异样声响,等到女人崩溃的声音传出,终于,所有人都忍不住开门看看情况。

孙云云看到了小阳阳的尸体。唯一给过她帮助的女人杀死了唯一一个纯洁善良的男孩。这样的认知使她的大脑变得无比混乱和恐惧,就在这个瞬间,疯狂彻底磨灭了她的最后一点人性。

她只剩下一个想法。

女人的衣服被子能给她吗?

……

孙云云的画册很厚很厚,从最开始到场景复现的时间点都涉及到了。

这个女孩在画画上很有天赋,总是用一些简单形象就能实现要传达的意思。

前面的画风还是正常的,代表她自己的小人总是在悲苦的环境下愁眉苦脸,或者崩溃哭泣。

从旅馆开始有女孩用身体换取物资时,画面就变得越来越压抑了,代表着漂亮室友的小人身形庞大,孙云云的小人蹲在画面角落,用羡慕和阴暗的目光看着对方。

画到孙云云第一次换到食物时,整个画面都开始扭曲。

不知是不是心中的压抑使她的手拿不稳画笔,那些线条歪歪扭扭,除了代表孙云云的小人,其他出现在画中的人物形象都变成了面容狰狞的怪物。

最后一页,孙云云用画笔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叉的空白处写了一行字。

【如果可以重来的话,我想在最温暖的时候死去,坚持的日子只是折磨,连最开始就死掉的那些人都比我幸福。】

“这也……太惨了。”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张羽艰涩出声。

看着活人在挣扎中逐渐绝望,比直面鬼物带来的震撼要更加深刻。

看画册的时间比在之前三个房间停留的时间都要长些,因为光是要看懂这些画,都比直面文字更加困难。

“灾难原来会将人性逼到这种境界。”蓝无眨眨眼。

在他原本的那个世界,好像是没有关于任何大灾难的历史的,仔细想想,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没有历史。

当时他毫无所觉,而自从被美杜莎带出来,摆脱了NPC这个身份后,他才恍然发现,原来自己的世界是那么单薄,单薄得就像一个临时搭建好的框架。

果然都是虚假。

后来美杜莎让他学习这个世界的常识,他也去关注了历史,才知道一个真实的世界原来会有这样漫长庞大的历史演变。

他在书上见过了人类的诞生,也见过了后来的分分合合、逐鹿吞并,在不同的国度,对大灾难都有记载。

洪水、地震、瘟疫。

那些可怕的描述,终究还是离蓝无太远了,血淋淋的死亡人数浓缩成一串数字,他填鸭式的学习,却无法共感。

直到今日,看到了雪灾中被困在旅店的这些人的自白,他才终于感受到,除了鬼怪,天灾也是那样惊悚。

尤其是……没有了维护秩序的能力,疯狂和混乱会让人们变成这样苦难又可恨的样子。

“一码归一码吧,人是群居动物,集群中的氛围决定了个体的行为。”张羽把目光从画册上移开,“你想,如果这里的人从一开始就互相尊重,齐心协力,轮流寻找物资,再合理分配,是不是又会不一样呢。”

“或许死亡还是无可避免,但是起码像孙云云这样的人,在死前不会如此绝望,她或许会期待着活下去呢。”

“这也太理想化了吧。”蓝无实在太懂这样的场面有多难出现了,自私的人总多过友善又有能力的人,因为自私者只需让自己活着,无私者却还要负担上其他人的生命。

又有几个人能做得到呢?

看看推演者中正道线和其他两条线的数量对比就知道了,越是强大的级别,正道线的人就越少。

哦,差点就忘了,他自己也是个正道线。

蓝无失笑,正如他所言,他根本不知道系统对他产生这种评价的理由是什么,他还是半张白纸,仍在学习很多事情。

“差不多了。”虞幸突然道。

蓝无愣了一下,还以为他是在说“感叹得差不多得了”,毕竟他们时间也有限。他收回那些飘散的思绪,乖乖道:“抱歉。”

谁知虞幸放下画册:“我是说,线索找得差不多了,该怎么解决我已经有想法了。”

蓝无:“?”

张羽:“?”

花宿白好奇地挑起眉峰:“不是还有六间房间没看么,你就不怕你现在得出的结论有错?”

“再看下去也不过是多观看六个可怜人的经历罢了。”虞幸瞥了房间中静立不动的孙云云一眼,“解决场景复现的方法很简单,提示也足够直白,其实我有点不理解任务流程为什么要让我们去了解每个住户。”

张羽虽然震惊于队长的说法,但听到这个还是本能的帮着想:“额,加深人物刻画?不让他们房间里的线索浪费?或者希望我们通过这些住户的经历,对曾经的雪灾有更深刻的认识?”

弹幕跟着他们过了两轮场景复现,也跟着看到了四个住户的生活状况。

直播间的氛围也有一点低沉,虽然做推演者的生活也是生死有命,不知道哪天就会死,但起码他们对于危险有足够的反抗能力,而且在通过推演副本之后还能得到很多。

不像旅店里这样,无论要痛苦地生活多久,都是越来越糟糕,看不到一点希望。

他们看直播哪有过这么沉重严肃的时候!

当下,有人为了活跃气氛,就盯上了张羽的发言。

[你小子,上学的时候语文成绩肯定很不错吧,搁这儿做阅读理解呢?]

[丰富人物性格,推动情节发展,衬托人物心情]

[上面的你背串了,后面两个是环境描写的作用]

[我更好奇,幸说他知道解决方法了,会是什么?]

[杀掉店主老头(不是)]

[砸掉大厅的钟,让旅店的时间没有参照物!这样就做不到精准地一小时复现一次了!]

[对哦,我就说大厅为什么会有一个钟,看着老不对劲了,其他地方都没有,楼上你真是个小天才]

[我只是整活,没想到你当了真]

[可是说的确实有道理呀,突然发现,大厅的挂钟和任务的时间要是有关系,那不就合理了吗?]

[合理啥啊,万一任务的时间是根据系统时间来的呢,退一步说,真跟挂钟有关系,那把钟砸了又怎么判定是在六点之前完成了任务┐(′-`)┌]

弹幕上讨论得欢,屏幕中,花宿白笑了一声,附和道:“这么说来是有点奇怪,这些住户以不同的视角描述同一段生活,倒像是有意在展示着什么。”

他缓步走到孙云云旁边,用手碰了碰:“而且不是他们自己想展示,你瞧,住户们就跟栩栩如生的道具一样,倒像是其他的什么东西用住户当媒介,来展示‘它’想让我们看到的。”

听到他的话,虞幸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快速地一闪而过。

这一次他没有任由灵感熘掉,而是闭上眼睛,努力去捕捉刚刚被触动到的思绪。

展示,媒介,不是活人也没有鬼气的住户……

对不上的时间,难以捕捉的机械声,奇怪的味道。

真实和虚假的双重南水镇,有人则在,无人则消失的镇民……

这么想来,张羽说过,他和蓝无偷熘出不忘居的时候,街上一片安静,一个人都没看到。

可导游带着他们按照流程离开时,街上却人来人往。

这又何尝不是专门对推演者的展示?

虞幸幽蓝色的童仁中眸光一亮。

他好像想到了,想到了一个可以把所有异样串联起来的缘由,如果真的是这样,进入南水镇后经历的一切就都合理了。

“你在刻意提示我。”虞幸看斜睨向花宿白,“你是什么时候想到的?”

花宿白无辜地眨眨眼:“什么提示?想到什么?”

虞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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