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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一章:水至清则无鱼(1/2)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显然,这件事比房玄龄此前所预料到的情况要严重的多。

朝政分立。

等于是鸾阁直接染指大臣们的进言上奏,以及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的大权。

甚至……还可能涉及到了半个吏部。

想想看……大量的大臣被人诉讼,通过这些铜匣子的检举,进行暗查和秘访,一旦鸾阁抓住了把柄,向皇帝进言,或者是将这公布于众,那么……这百官的升调和罢免,岂不是有一半都落入了鸾阁手里了?

许敬宗已经开始心虚了。

他心知这样下去,最先完蛋的就是他这个中书舍人。

可其他的宰相就没有过错吗?

六部的尚书,还有侍郎们,就没有过错吗?

此时,倒是杜如晦正色道:“应该立即去见驾,无论如何也要据理力争。”

“也只好如此了。”房玄龄叹了口气,随即吩咐一个文吏:“去通报一声,就说我等要觐见。”

………………

于是宰相们,匆匆的赶往文楼。

只是来的时候,遥看着与文楼相对的建筑,那此前的武楼,如今已改成了鸾阁,这太极殿的配属设施伫立着,而暗藏在殿中的女人,似乎这一次,让大家晓得了厉害。

“这些妇人……怎么就这般的厉害!”杜如晦绷着脸,气咻咻的道:“房公,老夫总是想不明白。”

房玄龄却是深深的看了杜如晦一眼,他觉得杜如晦话里有话,而后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上面有房夫人抓伤的新痕,不知……是不是已经消去了,于是他略显尴尬道:“妇人行事,便是如此,老夫早有领教。”

杜如晦听罢,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而后意味深长的看了房玄龄一眼,幽幽地叹了一声:“哎……”

房玄龄则皱着眉头道:“不过老夫以为,殿下身边一定有个高人在指点,只是……这个高人到底是谁呢?莫非……是陈正泰?”

“陈正泰?”杜如晦忌讳的样子:“十有**是他了,这家伙……自己躲在幕后,操控着啊啊,公主殿下,哎……”

杜如晦长吁短叹着。

而后,众人一齐到了文楼。

文楼里,李世民已搁下了新闻报,抬头见众宰相们进来行了大礼。

李世民此刻露出似笑非笑样子,新闻报他已看过了,没想到………今日鸾阁直接进行了反制,这一手真是厉害了,连李世民都不禁钦佩。

原来还有这个王法。

女人们的战斗力,总是让人叹为观止的。

这是思维僵化的李世民,决计没有想到的事。

用李世民的军事观念来说,等于是鸾阁直接出了骑兵,偷袭了三省,把他们后方的粮草给烧了个干净,断了人家的后路。

这也就是为何,三省和鸾阁闹的这样厉害,可今日,三省的宰相们终于憋不住,跑来跟他这个皇帝告状的缘故。

告状……本身就是示弱的表现,说明三省已经拿鸾阁没有办法了,既然自己解决不了鸾阁,那就请‘爹’(皇帝)出马,直接干掉鸾阁。

当然,三省似乎认错了爹。

因为李世民才是鸾阁令李秀荣的亲爹啊。

此时,李世民道:“诸卿来此,所为何事?”

“陛下可看了新闻报?”房玄龄不卖关子,直接开门见山。

“倒是看过。”李世民微笑。

房玄龄皱眉道:“这头版实在不像话,陛下,三省六部制,自古皆然,已是行之有数百年了,臣没听说过设铜匣子,令天下人进书,又设登闻鼓,令人直接鸣冤的道理。三省六部,各司其职,进言的自管进言,管理刑狱的则负责司法,此为典章。现如今,鸾阁竟是无事生非,这令臣等很是担忧。”

“噢,这样啊……”李世民点头:“三省六部,确实是自古皆然,行之有年。不过朕这里,也有一份秀荣的奏疏。”

遂安公主居然先跑来告状了……

果然是妇道人家啊,告状都比别人跑的快。

房玄龄的表情有些僵硬。

李世民却道:“这奏疏里有一句话,让朕印象深刻,上头说,三省六部,行之有年,可谓历朝历代的典章,从未更改。可是为何……这历朝历代,多则七八十年,少则二三十年,王朝便要兴废呢?可见……行之有年的东西,未必就好。此言……正合朕心,大唐要开万世基业,就不能拿着那些亡国之君们的典章,来当做宝贝,房卿意下如何呢?”

房玄龄:“……”

这一定不是遂安公主说的,遂安公主没有如此的伶牙俐齿,八成就是陈正泰那个狗东西了。

李世民又道:“当然,他们也自知鸾阁的章法,未必就是完美无缺,所以只是想尝试一二。”

“国家重器,怎么可以轻易尝试呢?”杜如晦再也忍不住地怒气冲冲的道。

李世民道:“这孩子都可以做诸卿的孙女了,年少又无知,而且……朕听闻你们总是说她只是妇人……”

听到这里,众人顿时心惊,政事堂里大家关起门来说的事,陛下怎么知道?

这可是公主殿下,天潢贵胄,喊她妇人,却是有违礼制的。

只是……众人面面相觑。

李世民却一点都不生气,而是叹了口气道:“只是妇人嘛,小孩儿玩闹,何必要较真呢。”

“可是陛下……”

李世民摆摆手:“诸卿尽是栋梁之才,总不至忌惮区区一个妇人吧。”

“这……”

李世民随即又道:“好啦,只是试一试,试一试,总不会有错的!朕的女儿,朕心里清楚,她是守规矩的人,不至危害朝廷。再说,朕不是在边上看着吗,所以啊…诸卿好好为朕分忧便是,其他的事,不必理睬,心思放在国家大政上便是。”

“再者说了,鸾阁也没说错什么,广开言路嘛,这不是众卿常常挂在嘴边的吗?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平日里众卿就是这样建言朕的啊。现在当真要广开言路,让朕多听听天下人的看法了,众卿反而不依了?至于伸冤鸣冤的事,也不算什么大事,只要我们朝廷清明,自然就不会有冤狱,没有冤狱,谁会去敲击那登闻鼓呢?哎……太过了,太过了,为了这些许小事,何至于闹到这样的地步。”

李世民说罢,便站了起来,不断的摇头。

杜如晦脾气比较急,忍不住道:“鸾阁设立,本就没有章典可循,公主殿下固然是千金之躯,可让她来参与朝政,这如何服众呢?何况这些时日,鸾阁处处咄咄逼人,妨碍三省,这又如何让三省代陛下治天下?”

李世民听到这里,看出了三省宰相们态度的坚决,他皱眉道:“这样说来,诸卿不喜秀荣吗?”

“不是不喜,而是……”

“可是……”李世民脸拉了下来:“可是在秀荣的奏疏里,可是将诸卿都夸了一个遍,说诸卿都是国家的栋梁,她希望好好的跟着诸卿学习,她自知自己是女流,却深感诸卿的高义,有仁人君子之风,从未有过私念,只愿尽心辅佐朕。”

此言一出……

原本一些有些不太好听的话,顿时堵在了房玄龄和杜如晦等人的口里。

不得不说,这一手实在太狠,直接被人戴了高帽,若是再说一些不合适的话,反而就显得他们过于小气了。

一群老臣,欺负一个弱女子吗?

岑文本忍不住又捂着自己的心口,突然又觉得有点疼了,最近发作的比较频繁,于是他努力的喘息,尽力将烦心的事抛之脑后,多想一些开心的事,好让自己身子舒坦一些。

李世民则正色道:“她是朕的女儿,朕不包庇她,若是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诸卿可以进言痛责,可是也不能无的放矢。不能口口声声的说她是什么女流和妇道人家。她视尔等为师,亦为友。可诸卿若是口出恶言,这就欺人太甚了。此事……就议到此吧。鸾阁那边……想尝试一下,有何不可呢?若是出了乱子,诸卿们再纠正不迟,现在才刚刚提出一个章法,诸卿便怒不可遏的要反对,依朕看,你们这不是要反对秀荣,是对朕设立鸾阁有所怨愤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还能说一点什么?

房玄龄知道继续说下去,只会起反效果,于是忙道:“臣等万死。”

李世民又微笑起来:“朕方才的话,有些重了,其实朕还是希望诸卿能够和睦的,好啦,去忙你们的吧。”

房玄龄等人乖乖起身,而后告退。

目送走了房玄龄等人,李世民坐下,不禁失笑:“有趣,很有趣。”

“啊……”张千站在一旁,正在神游,此时听了陛下的话,忙是回过神来,立即道:“陛下是说房公有趣?”

“他一个老人,何趣之有?朕说的是鸾阁,鸾阁!”李世民加重了语气,拿起了报纸,忍不住啧啧称赞:“朕此时才方知秀荣……其实才是最像朕的。她若为男子,朕非要废了李承乾不可。”

张千心里猛地打了个哆嗦。

显然,这评价对于李世民这样骄傲的君主而言,已经算是至高的好评了。

张千干笑,却不敢随意说话了,这事儿太犯忌讳。

“接下来……且看着吧……”李世民笑了笑道:“看看接下来她要做什么!”

…………

实际上,在没有得到陛下的支持之后,回到政事堂里的三省宰相们,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此例不能开,开了肯定收不住。

房玄龄背着手,两道剑眉深深的拧着,焦躁地来回踱步,似乎也有些绞尽脑汁,却毫无对策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对方不按常理出牌,若是朝臣有人敢玩这一套,在三省六部的框架之下,早就将其按死了。

可偏偏,要干的乃是遂安公主。

陛下那边……态度已经不言自明了。

说是说试试看。

可试了就是覆水难收了。

许敬宗躲在角落,一言不敢发,杜如晦倒是骂了几句,不过似乎也于事无补。

岑文本又心口疼,被人抬起休息去了。

而在当日下了值的时候,许敬宗一溜烟的,却是偷偷的跑陈家去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是许敬宗不讲义气,实在是管不住自己的腿。

傻子都明白,三省之中,许敬宗的实力最弱,破绽也是最多,一旦鸾阁要出手,第一个死的绝对是他。

这几日里,他算是看明白了,鸾阁的人绝不是省油的灯,可千万不能被这遂安公主纯善的外表给骗了,狠着呢,剥皮都有可能。

思来想去,许敬宗觉得……三省的那些‘君子’们好得罪,毕竟不管怎么样,他们还是按常理出牌的,可是暖阁的这妇人却不能得罪,说不定真的会死的!

于是他连夜从后门进入了陈家,而后在陈家下人的引领下,来到了书斋。

书斋里,陈正泰和李秀荣还有武珝都在。

陈正泰一见这许敬宗进来,便笑道:“许公来咱陈家,八成是鸾阁的事了,这事儿不归我管,我还是避避嫌吧。”

“不必,不必,殿下……殿下何须避嫌呢?”许敬宗连忙摆手。

陈正泰便又坐下,当看戏似的,看着眼下这个中书舍人,在人们的眼里,中书舍人其实也是宰相,只是品级比较低罢了。

这许敬宗的未来,还是很可期的,这样的年龄就成了中书舍人,未来不可限量啊。

武珝则是打量着许敬宗。

她坐在案牍之后,案牍上有一个名册,上头记录了所有三省六部的重臣,在许敬宗来之前,她已在许敬宗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了。

显然……她早已料到最先承受不住的,应该就是这个人。

许敬宗站直了,深吸一口气,而后到了李秀荣的面前,躬身行了个礼:“见过殿下。”

李秀荣露出一抹淡笑,眼神疏离,口里道:“许相公不必多礼,只是不知半夜三更来此,所为何事呢?”

“财政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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