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娘子這回也是受驚了，所以嚴格跟莊翰學說了以後不許李氏生了。
“你要是還想你媳婦好好的，以後有個好壽數，就輕點鬧騰。以後不許生了。你也三個兒子兩個女兒了，也夠了吧？”孫大娘子道。
莊翰學尷尬的應著：“我知道了……”
“對付些……也不是不許你們親近……哎，哪有做母親的跟你說這個的？我回頭找個懂事的跟你說去！你媳婦也不容易，雖說年輕時候鬧騰的不少，把老太太也氣著了。這幾年，她倒也懂事了。她性子厲害，跟你倒也算互補。只要懂事，也是好的。”孫大娘子道。
莊翰學忽然跪下來：“母親，過去，李氏不懂事，我也不懂。這事……我也琢磨了好些年了，當年……當年我雖說是捨不得李氏。可到底也是我處置的不好，傷了您和爹爹還有老太太的心了。”
孫大娘子聽著這些話，眼睛忽然就紅了。
她要強了一輩子，處處都對的起人。
可就那一年，她真的被自己的親兒子氣著了。
本以為，這件事就這樣了，過去就算了。
可如今莊翰學提起來，她才發現，她心裡始終都記著呢，只是不想說了。
“母親，求母親原諒兒子吧，兒子不孝，兒子如今都懂了。”莊翰學也是快哭了。
“罷了，你既然給我這一跪，也去給你祖母跪一跪，我畢竟生了你，你錯了，我也原諒你。你祖母一輩子與人為善，對你也疼愛有加。叫你媳婦那一罵……”孫大娘子嘆氣。
“哎，那兒子這就去。”莊翰學笑了笑：“多謝母親。”
莊翰學其實心裡一直都有愧疚。
他當初難道不知道李氏錯了麼？
可……可他真的喜歡李氏。喜歡她張揚的性子，喜歡她厲害。
可他錯就錯在，李氏錯了，他卻不發一言。
因為喜歡，他就罔顧了家中長輩這麼些年的疼愛。
不光要跟祖母跪，他還的跟弟弟說說。
當年李氏……差點害了弟媳婦的胎……
正屋裡，孫大娘子究竟還是掉了眼淚。
莊守業來時候還以為是因為李氏的事呢，就忙問：“媳婦不是沒事了？怎麼了這是？是還有什麼不妥？”
“不是，是老大，剛才來跪著跟我說當年錯了，如今懂了。”孫大娘子擦了淚道。
莊守業也是一陣恍惚，隨即搖搖頭笑了笑：“罷了，懂事就好。都是我這個做爹爹的教的不好。”
“娘子也不要哭了，這事是好事。媳婦這回差點出了事，好歹挺過來了，以後咱們一家子，還是好好的。”
孫大娘子點點頭：“她這回受罪了，我琢磨叫她坐個對月子吧。好好養著。人還年輕身子壞了可了不得。”
“應該應該，叫她好好補補。”莊守業坐下來，舒服的嘆口氣。
外面熱啊。
“好歹叫親家放心。”
說實話李家還真是挺放心的。
這麼大事，好歹保住了娘倆，他們親眼看著莊家怎麼做事的。
說實話，這要是但凡莊家有點心思，他這女兒就保不住了。
莊家人是真厚道啊。
宮裡莊皎皎知道這事也是嚇一跳，忙派了丹珠回去看望，帶了不少補藥。
又叫陳太醫特地去看了。
就是胎位不正導致難產，繼而傷了李氏，不傷孩子也出不來啊。
還有就是李氏懷孕生孩子太頻繁了。這才十來年就五個了。
咳咳，當然了皇后娘娘也五個，可皇后娘娘畢竟只懷了三胎啊。
李氏加上小產的那一個，可懷裡六胎了。
能不傷身子？
所以她需要漫長的進補，並且最好不再生，或者再生也要好好養個三年五載的。
莊家忙表示夠了夠了，不生了。
陳太醫給開了養身子的方子。補身子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且慢慢喝藥吧。
李氏老老實實的坐月子，想不老實也不行了。
這世間，總是有人生，便有人死。
到了八月裡，正是豐收季的時候，林大相公不行了。
他也算高壽了，七十七的人了。
去年起，他身子就不行了，不過還是強撐著上朝。
今年，就實在是撐不住，趙拓特地免了他早朝。只需白天來內閣就行了。
如今，林大相公是尚書令，兼戶部尚書，還有個太師的虛職。
也算是位極人臣了。
做臣子做到他這份上，也沒什麼好抱怨了。
伺候了三個皇帝，如今生命走到了盡頭。
趙拓親自帶著太子去探病。
病榻前，穿戴整齊的林大相公笑呵呵的：“官家來了。”
“來了，您老可還好？”趙拓笑了笑。
家裡人給搬來椅子，主要是，林大相公確實離不開床榻了。
“哎，人老了，總有這麼一天。我也有準備。”林大相公笑著看了看太子：“太子越發出眾啦。”
“多謝太師，也是太師教導的好。”
林大相公做了太師，自然也少不得給太子和皇子們授課，教導些東西。
“好，好。先帝和太上皇都是好皇帝，官家比他們更甚。日後太子也會是好皇帝。臣這一生，怎麼說都是光耀的一生。臨去，又得了官家相送，無憾啦。”
趙拓沒有說那些假話，比如你會好之類的。
他只是道：“林家的功勞，我都記得。林家日後，我也會關照。”
“好，好，臣就謝過官家啦。”
太子就也忙道：“我也會關照的。”
林大相公爽朗一笑：“好，臣死而無憾了。”
官家和太子，畢竟不能呆太久。
回去的馬車上，太子問：“爹爹，林太師，就是那種特別厲害的……如李斯蕭何，如魏徵房玄齡那種嘛？”
趙拓想了想搖搖頭：“不是。他非是輔佐皇帝開疆拓土的名臣，也非是經天緯地的奇才，可他是審時度勢的聰明人。是忠心趙氏的良臣。”
“那……對百姓呢？他是好官麼？”
“是吧，他太高了，百姓看不見他。不過，他愛惜羽毛。不曾作惡。”趙拓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道。
世事複雜，愛民的，未必就不貪贓枉法。貪贓的未必就不愛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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