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被裡三重外三重的包圍。
放眼望去,想要遷移之人不下千人。
這些人有老有少,但總歸是老多少寡。
對於經歷過張居正病逝後大明衰弱的百姓們來說,齊王要就藩的訊息,就如張居正即將病逝的訊息一般,甚至更讓人恐懼。
張居正的一條鞭法雖然延續了大明的國運,但對百姓的負擔並沒有減輕太多。
可齊王新政不同,朱由檢的新政是實實在在的給百姓分地,給百姓工作。
現在得知他還有幾年要走,許多百姓都拖家帶口的試圖遷移齊國。
這樣的“盛況”讓朱由檢自己都猝不及防。
他本以為大明變好後,自己就算想要移民,也不會有太多百姓前往,因此只能利誘。
結果他都沒用上這些手段,遷移齊國的數量便從年初的三萬,提升到了眼下的十六萬。
這十六萬並不是全部,如果齊國能下發足夠的移民鐵牌,恐怕眼下齊國的移民人數已經多達數十萬。
這一幕令人唏噓,哪怕是站在港口圍觀的人群都不免說道:
“都不知道齊國是什麼情況就要遷移,這群人膽子也是真夠大的……”
“畢竟齊王殿下會跟著過去,齊王殿下所居住的地方,總不至於太差吧。”
“那倒是……”
“萬歲真的要讓齊王殿下走啊?”
“不走能怎麼樣?不走難道讓殿下……反正看樣子是肯定要走的。”
一人察覺說錯了話,及時打住,轉而篤定說起了朱由檢要走的事情。
其他人聽到他的話,也不免唏噓道:“這齊王殿下走了,分下來的田不會收回去吧?”
“田地還好說,我最擔心連工都沒得做了。”
一說起這件事情,人們情緒低落了一陣子,而這些話也被旁邊站著的一行人聽到了耳中。
“家主……”
身著一身常服魏忠賢小心翼翼的看向朱由校,卻發現他的眉宇皺著,似乎心事重重。
“走吧!”朱由校應了一聲,轉身便要離去。
魏忠賢見狀,連忙帶著幾名護衛護送他離開此地。
不久後,朱由校上了一輛馬車,而魏忠賢也小心翼翼的跟了上來。
朱由校坐下,看著窗外,眉宇不曾舒展。
今日之行,是他自己要求前來的。
他想看看,自家弟弟的藩國移民,為什麼能吸引到這麼多百姓。
只是到了之後,他卻發現,許多百姓都在抱怨作為皇帝的他,甚至有人大膽到小聲說皇帝為什麼不是齊王做。
古人云,得民心者得天下,而朱由檢似乎早就已經取得了大明的民心。
他作為藩王取得了大明的民心,那作為皇帝的自己呢?
朱由校的拳頭攥緊,這一幕也被魏忠賢看到,嚇得他連忙低下了頭。
“弟弟把五軍都督府的奏疏交給東宮了?”
朱由校忽的開口,魏忠賢聞言也連忙回應:“回萬歲,只是一部分。”
“一部分……”朱由校眯了眯眼睛,但最終沒有說什麼。
不過過了許久,朱由校才開口道:
“大伴,你說現在朕是不是孤家寡人了……”
“萬歲……”魏忠賢被這話嚇得一哆嗦,連忙跪下。
然而朱由校的注意力並不在他身上,而是在北京城。
眼下朝政被他弟弟和兒子掌握,按道理來說他應該高興才是。
可不知道為什麼,朱由校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朱慈燃明明是自己的兒子,但他卻將自家弟弟的政策奉若真理。
大明朝是家天下,馭世之術才能讓大明更為長久,但自家兒子卻重經世而輕馭世。
百姓可以吃飽飯,可以安居樂業,但他們不能閒下來,閒下來就會生亂。
在朱由校看來,自家弟弟的新政有些過寬了。
只有讓百姓緊繃起來,國家才能更為長久。
原本朱由校以為,自家弟弟就藩之後,自己可以大權在握,把這些新政更改。
結果現在看來,自家弟弟顯然察覺了自己的念頭,選擇直接把權力交給自家兒子。
“……”朱由校心中多了幾分怨氣和委屈,他想不到自己弟弟會聯合自己兒子來“針對”自己。
不僅如此,從朱慈燃坐上監國之位開始,張嫣似乎是發現了朱由檢準備把權力直接過渡給朱慈燃,因此在一些事情上,張嫣也開始倒向朱由檢、朱慈燃。
朱慈燃對守舊黨的打殺也讓朱由校寒心,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一家人都在針對自己。
他重馭世之術有什麼問題嗎?古往今來的雄主,哪個不是重馭世之術,而輕經世之道的?
這是朱由校委屈的由來,對此,他在乘坐馬車返回南京皇宮後,便氣鼓鼓的向著內廷走去。
一路上的南京皇宮已經大變樣。
曾經坍塌的宮殿被清理乾淨,更有甚者已經被搭建了起來,此刻正在塗刷木漆。
外廷除了三大殿還未動工修葺,其它地方已經有了雛形。
由於皇帝在南京,因此原本只是擺設的南京皇宮也開始有南京六部的人出入,哪怕只是為了做樣子給皇帝看,但總歸讓這座皇宮有了些人氣。
“嘭!”
朱由校大力推開一扇門,發出的聲響讓魏忠賢心臟直跳,十分緊張。
他跟著朱由校回到了乾清宮,不等他上前勸阻,便看到朱由校脫下常服,僅穿著一身中衣,便拿起刨子對擺在宮內的木料用力炮製。
顯然,朱由校想把自己受到的“不公平”放在這根木料上。
他當然可以直接寫信去質問朱由檢,但他害怕自己質問過後,會讓兩兄弟之間的感情產生間隙。
因此,他只能用這種辦法來發洩自己內心中積壓的情緒。
這一幕持續了許久,等朱由校感覺自己有些累的時候,他一回頭,魏忠賢立馬端著一盤“酥山”站在了自己的身後。
“萬歲,吃口酥山消消暑吧……”
魏忠賢小心翼翼的遞上酥山,朱由校見狀不免有些感動。
他接過酥山,吃了兩口後便感覺火氣消了大半。
放下酥山後,他看著老邁的魏忠賢,不免有些唏噓:
“大伴你也老了,不知道還能陪我多少年……”
“只要萬歲還需要奴婢,奴婢縱然萬死,也要留在萬歲身邊伺候。”魏忠賢大義凜然的說著,同時心疼的看著那根被炮製大半天的金絲楠木。
這可是一千兩銀子啊……
“唉……你先退下吧,讓我靜一靜”聽到魏忠賢的話,朱由校想起了當年尚且十歲,扶持自己登上皇位的朱由檢。
當年他也以為兩兄弟可以在一起一輩子,現在看來,那不過是年少時的奢望罷了。
他們終歸只是兄弟,而不是一體。
“奴婢告退,萬歲您若是有事,便知會一聲,奴婢隨時都在……”
魏忠賢看著又多愁善感起來的朱由校,表了表忠心後便退出了養心殿。
在他退出後,養心殿內只剩下的朱由校一人。
望著空蕩蕩的宮殿,朱由校不由得鼻頭一酸。
“你這怎麼也開始欺負起我了……”
下午更新四點半(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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