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身前身后皆战场
“铛铛铛——”
第二日，伴随嘈杂的声音从营垒内响起，建州八旗和蒙古八旗，汉四营的人马分别出营，护送工匠出发。
鸣金声在他们走后响起，紧接着大量身着破烂棉衣的女真人和普通汉民、蒙古人走出大帐。
只是相比昨日入帐的人数，今日出帐的人数似乎格外的少。
出帐的人似乎已经习惯了，他们分别前往一些帐篷喊叫，但很快就发现一些冻死在帐篷里的女真妇孺和蒙古、汉人妇孺。
这群人死前带着笑意，不知道梦见了什么。
或许对于他们来说，在美好的梦境中冻死，比起苏醒后面对那残酷而惨痛的现实要好太多了。
在如今的北山，像这般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沉默片刻，一些女真人开始上前把他们的棉衣纷纷脱下，穿在了自己身上。
有的人已经死了，但有的人还得活着。
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死守有没有用，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孙会不会在北狩的路上死去，但得不到的消息，始终给他们留了一份念想。
过了片刻，他才看向已经彻底沦陷的亦迷河城，重新振作：
“亦迷河城已经拿下，现在就是进军乌拉城（兴京）的时候了。”
“只是可惜，拖住了我们又能如何？”
不过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策马离去，只留下了门口的那几具骸骨。
不过随着北方消息的不断传回，朱由检也渐渐安心了。
朱由检干脆随了他的愿，让各部兵马玩一手围困，以此来让努尔哈赤误以为自己拖住了明军。
原本的他还好奇自己皇兄手段如此，为什么会在历史上被浙党带的团团转。
“七万多人，打散迁移到辽南后，估计也就十几年就能同化了。”
寒风凌冽，旗帜猎猎作响，似乎在解释“朙”的意思。
鹰扬、豹韬两卫分为一百一十二部，每隔二十里驻扎一个百户，每个营垒的游弋范围是周遭三十里。
“……”拿到后方的消息，已经提前一个时辰出发的黄台吉站在一个废弃山寨前沉默不语，而在他的面前，这个废弃山寨大门左边有一个石碑，上刻一排字。
“枭首建虏三千七百二十六级！”
贺世贤念着死伤人数，熊廷弼闻言眉头一皱，倒是没想到这苟活的建虏老弱也能有这样的战力，好在受伤的人基本都是轻伤，真正战斗减员的人数不过四百左右。
“末将不敢！”听到尤世功的话，祖大寿连忙道歉，甚至跪在了地上。
自己的崛起是有偶然性的，如果不是东林和浙党撕咬的脱不开身，恐怕他顶多也就能执掌腾骧四卫了。
黄台吉听到这声音转头看去，一个头骨滚到了他的马蹄边，让他眉头一皱。
诸将闻言，当即也没有那么急切的想要攻城了，纷纷开始了说笑。
这三党只要可以，绝对会双手双脚的支持自家皇兄在皇位上，因为他们清楚，换了自己上皇位，他们没有好果子吃。
“十日？”尤世功想了想，摆摆手道：“十日就十日吧，孙都督他们应该打不了那么快。”
他们镜城军虽然势如破竹，但眼下斩首首级不足三千，算下来也就九万两银子。
幼童找到了自己的父亲，他努力推了推，可他手上传来的却是冰冻刺骨的冰寒。
大明南至南州，北至北海，西至南昆仑，东至北亚墨利加，何其广袤，何其庞大。
只有朱由校在皇位上呆着，他们才会有好日子。
一名士卒一脚踢断了城门楼的金国旗帜，将代表明军的“大朙”旗帜插在了原来的位置上。
现在想来、朱由校被东林党、浙党和魏忠贤蒙骗的时候，也不过才二十岁左右。
“战死二百三十五人，受伤七百三十二人。”
在贺世贤激动喊叫的时候，尤世功也成功攻破了麦兰河卫，枭首三百余名老弱建虏，而他的目标蒲儿河城也近在咫尺。
“你眼下要我把他们充作军功？你这不是想捞功，而是想害我啊，祖大寿……”
黄台吉所部应该有六万多兵马，不到七万人。
“火炮运来没有？”尤世功询问祖大寿，他连忙点头：
“毛文龙已经将火炮从速平江运到了速平江城，距离蒲儿河城还有不到二百里的路程。”
作为明代女真扈伦四部之一的辉发部所在地，辉发城本来就易守难攻。
在辉发城建虏麻木的时候，明军阵中负责指挥火炮的总兵张世威忍不住开口，然而他这话才说出来，便被人用力拍了拍肩膀：
张盘看到军令，不免有些惊愕，但孙应元却合上了军情，十分冷静的为诸将解释：
“殿下既然说可以围困，那必然是知道强攻会有不少死伤，并有办法来犁庭。”
当然，实际他们的数量不止那么点，但由于朱由检把三部女真的受降限制在了“披甲奴”和“是否入旗”的身份上，因此三部还是有不少人跟着北狩的。
“放！”
“枭首三百三十五级！”
火炮声在尤世功话音落下的时刻，在几百里外的辉发城外响起，而相比熊廷弼、尤世功的进展神速，孙应元这边可以说在啃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要老子说，就应该连海西、东海和北山投降过去的都不放过！”
自开战以来，曾经被努尔哈赤击败收编的许多北山、东海、海西三部女真都没有响应黄台吉北狩的命令。
站在内城的平台上，蒙扎鲁这个负责守卫辉发城的老将可以清楚看到外城废墟里的模糊血肉，那些都是他们建州女真同胞的血肉。
凶猛的石弹一枚枚打来，一旦打到人，非死即伤，紧接着便是大出血，硬生生让人流血致死。
“如果殿下不坚持犁庭扫穴，估计会好打很多……”
“杀！！！”
也因此，他的北伐才是先河套，再科尔沁，最后布置郭桑岱在北山。
一想到这里，朱由检心里都止不住的激动。
在朱由检手上的大朙，终究是达到了朱元璋和朱棣期盼的照临四方。
“斩首少不重要，接下来的蒲儿河城和讹答剌城驻扎着不少于五千人的建虏，斩首他们才是大功。”
对于北方的守备，朱由检有着充足的信心。
一时间，他的脑中是空白的，而其他人上前把他父亲的衣服扒下来，穿在了他身上，牵着他的手离开了这顶帐篷。
明军将领把三部女真平民当成北虏割首级，三部女真除北山外，海西和东海也纷纷劫掠辽东。
他们熬不过去北山的苦寒，但在逐渐春暖花开的黑龙江以南，他们拼死也能咬下明军一块肉。
张世威转头，看到的是长着络腮胡，一脸横肉的周遇吉。
“要不是海西、东海、北山的各部降兵起义，恐怕现在我们还在进攻那百里石堡。”
“嗯……”熊廷弼回应了一声，紧接着二人在城外静静等待着，直到两刻钟后一匹哨骑奔来，他们才得知了己方的死伤。
在孙应元眺望辉发城的时候，朱由检也拿着千里镜，眺望着远处平原上矗立的上京城。
连续不断的狂轰滥炸，让辉发城的南面外城已经成为了废墟，而城中驻守的六千女真老弱也受创不浅。
他连忙带人上去迎接，而塘骑翻身下马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背后的军情交给孙应元。
坐在建州牛录额真的位置上，尤世功十分享受，作为他的副将，一个年过五旬的老将走进这石屋内，对着尤世功作揖：
“总兵，我们已经清理好麦兰河城了，另外北边的亦鲁河、失里锦、忽儿秃等地的东海女真举旗造反，表示投降，我们要不要……”
三部和建州女真都有仇，而他们的数量因为努尔哈赤的攻伐骤减，因此不如拉拢他们，孤立建州女真。
辉发城内外有外城、中城、内城三重城墙，内城有一个平台，放置着八十多门粗劣铁炮，射程只有不到一里半。
军令内容很短，只是让孙应元他们不要着急，慢慢打，甚至可以用围困这种拖延时间的办法。
相比明军随便都能打出三里的火炮来说，这点射程只能挨打，不能打人。
黄台吉听后微微颌首，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那石碑后调转马头，离开了这座已经成为废墟的山寨。
“建虏的粮食顶多够吃六个月，而我们的粮食源源不断，即便围困，那赏银的数目也不会变！”
整整五万六千多兵马，三重防线，朱由检很好奇黄台吉要怎么越过这么多防线。
明军顺着城墙大批涌入，将驻守于此的女真老弱纷纷斩杀，一颗颗首级被送到了熊廷弼和贺世贤的面前，二人笑得合不拢嘴。
望着大朙那猎猎作响的旗帜，熊廷弼有些唏嘘和感叹。
孙应元连忙接过，拆开后果然是朱由检发来的军令。
曾经他皇兄的政治手段，让他觉得自己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不过由于北伐仓促，他们的火药只坚持炮击了五天后，便消耗殆尽，无奈只能等了一天。
昨日接收到了袁应泰统筹，从沈阳运来的三十万斤火药后，明军才继续恢复了炮击。
站在孙应元旁边，负责军需的参将张盘也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不过他却摇头道：
就连醒来后都显得是那么绝望他们在翻找棉衣的时候，那躺下一动不动的尸堆里有人动了动，让扒衣服的众人一愣，纷纷看去。
想要翻越北山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山道石堡的明军火炮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周遇吉和张世威的话也被他停在了耳里，不过他只是一笑而之，没有呵斥这两个下属。
他现在想做的，就是生擒一批努尔哈赤的子嗣，然后把他们带到上京城下，让努尔哈赤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在自己面前。
“记好了，只要是拨乱反正的东海、海西、北山女真部落，都不得给予伤害。”
关内的局势远比关外复杂，朱由检比较担心的是黄龙，其次是燕山派官员。
“这事情我们不用管，继续炮击辉发城便是。”
一声喊杀声将人拉到了亦迷河城的战场上，经过连续不断的数日炮击，亦迷河城终究还是垮塌了。
“经略不过六十二岁，那老奴都能活七十二，经略难道不行？”贺世贤笑着回应，但熊廷弼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在他们之中，四十五岁的蒙扎鲁可以说是“年轻”的代表。
“继续坚守……”
死守，拖延明军步伐就是他们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情。
同时，曹文诏所带的两卫兵马也只需要十天左右的时间，就能抵达土鲁亭山北部平原，加强豹韬卫和鹰扬卫、神策卫的防守。
曹变蛟已经带着四卫兵马抵达了阿喇山城东部的石堡，并且向东开始沿着平原，山道布置营垒。
投降的三部女真，孙应元也没有加害他们，而是卸下了他们的武器甲胄后，让人将他们送往辽南的旅顺县，给他们发放耕地和耕牛。
万历三十九年还自称大明龙虎将军的努尔哈赤，却在万历四十四年建国称汗，万历四十六年造反，进攻大明辽东。
“哲哲（父亲）、哲哲我饿……”
眼下已经是北狩的第十一天，幼童不是傻子，他明白这代表了什么。
待他走后，尤世功才拍了拍自己坐着的椅子：
“牛录额真的椅子坐着不舒服，去看看蒲儿河城甲喇额真的椅子舒不舒服……”
他们大多和努尔哈赤从万历十九年的女真统一之战开始征战，虽说年纪大了，但也都是百战老兵。
虽说这块地方是平原，但实际上确是一块原始密林，东西长度不过三百里，还有二百里属于山道。
济尔哈朗策马而来，怀着沉重的心情说出了这数目。
实际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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