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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可能

作者:希行
看到了真正的兇徒是宗周?

什麼意思?宗周殺了宗周?宗周是自殺?柳老太爺皺眉,這孩子是不是嚇糊塗了。

柳春陽道:“被選中的女子不是投水自盡的,是被宗周殺了的,我和薛青親眼看到的。”

柳老太爺愕然:“什麼?”

被選中的女子是被宗周殺的,他和薛青親眼看到,薛青的傷不是他做的,那一晚的雙園…

柳老太爺坐下來,道:“到底怎麼回事,快說。”

柳春陽吸了吸鼻子,將薛青怎麼找上自己,自己為了和他賭一場贏回面子便答應帶他進雙園,然後在雙園又怎麼見到宗周殺人,逃的時候遇到了刺客怎麼脫險,又怎麼見到了張攆,又為什麼去裴焉子那裡作詩等等全說了。

柳老太爺坐在椅子上,深秋的日光照耀下出了一身冷汗。

這是真的?聽起來太不可思議了,誰能想到那一晚這兩個不起眼的少年經歷了這般驚心動魄。

“你們,好膽大..”他道。

不是我大膽,是薛青,柳春陽擦著眼淚想道。

“宗周竟然殺人。”柳老太爺又喃喃道,“為什麼..”

柳春陽吸著鼻子糾正道:“是吃人…他是妖怪。”

什麼妖怪,柳老太爺橫了他一眼,這世上殺人的人怪癖也多,吃人的也多的是,不過…他眉頭微皺道:“薛青的傷是救張攆的時候傷的嗎?”

這個…他也不知道,柳春陽垂目,郭子謙說他和薛青兩個人知道的秘密,其實薛青還有一個單獨的秘密他不知道,就是在分開說去救張攆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張攆被在雙園外抓獲,那薛青是在救張攆的時候被刺客所傷,或者被官兵所傷所以才沒辦法帶走張攆?或者,他根本就是去做別的事了…..別的什麼事?柳春陽心噗通噗通亂跳,真是奇怪,他為什麼總是冒出薛青是去殺宗周的念頭?這是瘋了吧。

他沉默不語,柳老太爺已經自己點點頭道:“所以他如今才一心要救張攆出來,如不然他也會被當做嫌犯抓起來,嗯,這張攆也真夠義氣,這麼久都沒有供他出來。”

隨便吧,柳春陽什麼也不想了,只直直的跪著,柳老太爺再次站起來在廊下來回踱步,他已經明白柳春陽說的宗周是兇徒什麼意思了,被選中的女子竟然被宗周殺了,這是特例還是以往就有?

沒有人會突發奇想做一件事,再想到以前說的被選中的女子多有亡故,很顯然跟宗周有關。

宗周殺這些無辜的女子,必然是罪大惡極,揭露出來不止百姓譁然,先前那些失去女兒的人家也必然要追究喊冤,那宗周之死就是罪有應得….

“薛青是讓你來告訴我,去上告嗎?”柳老太爺停下腳道。

柳春陽搖頭,抬頭道:“不是,他希望你忘了這件事,只幫幫他們學生們就好。”

什麼意思?忘了?只幫幫學生們?柳老太爺皺眉,但下一刻神情變得凝重,顯然想到了什麼。

“這個薛青…”他道,轉頭看柳春陽,“這麼說現在學生圍攻雙園,都是這個薛青搞出來的?”

何止現在,只怕很早就開始了,小廝講過的社學裡的學生們為張攆抱不平,甚至更早,介園吟詩…沒錯吟詩,柳春陽再次想流眼淚,那個宗周也是喜歡作詩吟詩,這個薛青也是,一個吃人,一個蠱惑學生們鬧事,都這麼的嚇人…..就說了他們都是妖怪。

柳春陽吸著鼻子諾諾道:“我不知道。”

柳老太爺看他一眼道:“看你這蠢樣也知道你不知道,從一開始就被人玩弄於手掌之上。”

柳春陽眼淚刷的流下來,關我什麼事,我本來就什麼都不想知道。

柳老太爺繼續踱步,神情變幻,忽而沉悶忽而雙眼明亮,忽的又笑起來,一拍手大聲道:“來人。”

門外人忙進來,準備把跪在廊下的柳春陽拖走,柳老太爺卻道:“去看看城裡那些老傢伙都在幹什麼。”

來人愣了下,城裡的這些老傢伙自然是指四大族八大家等等有名望的人家,這一次他們多少都有孩子捲入學生鬧事中,此時必然已經焦頭爛額要想辦法應對,柳老太爺的意思是坐在一旁看熱鬧不聞不問,但現在….來人看了眼跪在那邊的春陽少爺,雖然春陽少爺回來了,但到底出現在雙園外,所以為了避免被官府所惱,也要做些什麼事了嗎?比如大家一起去向官府求情什麼的。

子女都是債啊,這句話真沒錯,看把柳老太爺愁的…呃,來人抬頭看著柳老太爺,怎麼感覺好像在笑?氣急反笑吧,來人應聲是急忙出去了。

柳春陽的父親在外也進來,道:“父親,我立刻就將這逆子關起來,送官還是什麼的,聽候處置。”

柳老太爺哦了聲,道:“送什麼官,咱們家的孩子才不見官,沒錯不見,有錯更不見,什麼大不了的事…”

什麼大不了的事?柳父怔了怔,怎麼跟清晨說的不太一樣?

柳老太爺擺擺手道:“你去吧,春陽跟著我就行了,我有些事讓他幫我做。”

咿..柳父瞪眼,家裡這麼多孫輩還沒人能跟在柳老太爺跟前,更別提幫忙做事了,真是見鬼了….難道是覺得春陽不放心要親自看著?不至於啊,奇怪,柳父疑惑不解的應聲是,少不得叮囑柳春陽幾句你少惹事好好聽話之類的話,卻被柳老太爺沒好氣的打斷不耐煩的趕出去了。

“看起來老太爺好像是喜歡春陽了。”有一個老爺低聲說道,帶著幾分羨慕,“老三你這次走運了。”

柳父道:“怎麼可能?憑什麼啊?”

難道是憑柳春陽去雙園門口吼了一嗓子?老太爺三令五申不許家中子弟參與這事,難道是為了看誰敢忤逆他,然後就喜歡看重誰?….柳老太爺又不是有病!

真是莫名其妙,柳父捻鬚,春陽到底跟老太爺說了什麼?難道真是事關柳家生死?

…….

日光漸漸明亮,城裡氣氛低沉緊張,但商鋪都開了,也有不少民眾在街上走動,學生秀才們鬧事,普通百姓的生活還得繼續,大家低聲引論一面看著街上不斷有人馬疾馳而過,傳遞著裡外的訊息。

臨街的三樓上有人從窗戶邊收回視線,關上窗隔絕了日光,室內團座的七八個身影頓時變得昏暗。

“諸位,說說吧。”張老太爺說道,“大家也不要想著將來大罪有我家蓮塘擔著,其他孩子們都是被蠱惑,依照廖承段山的性格,如今人人都有罪人人都可恨。”

在座的年齡不等,多數是五六十歲的男人,聞言都嘆口氣。

“我已經給人打過招呼,對方很為難,說廖承是內監司的,一向只聽命與太后,為人小氣記仇,能跟他搭上話的不多。”

“至於段山,行事自來是肆無忌憚,他就是靠這個發家的,頂頭上司也不敢惹他。”

“總之這兩人都是那種高興了怎麼都好,不高興了怎麼都不行。”

“誰能跟秦潭公搭上話?”

“其他幾位顧命大臣能說上話也好。”

“關鍵是這種事官府最忌諱…”

廳內低聲議論嘆氣聲滿滿,張老太爺神情沉沉一刻,道:“你們有沒有想過,我們除了求情,還可以做些別的….”

還可以做些別的?什麼?大家看向張老太爺,張老太爺剛要說話,門外響起腳步聲以及阻攔聲。

“哎呀你不能進去…你這人…”

“我怎麼不能進?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呢?”

洪亮的嗓門響起,廳中的神情微變,門外的下人不認得此人,但門內的大家都認得這個聲音,刷拉一聲門被推開,穿著金燦燦的柳老太爺出現在眼前。

他視線掃視廳內諸人,道:“都在呢,大家挺齊心的嘛。”

屋內的氣氛有些凝滯,他什麼意思?諷刺他們聚眾,或者威脅嗎?柳家一向趾高氣揚,自從京官來了以後,更是一副恭維討好唯命是從的模樣,反而嘲笑長安城其他人家假清高。

“太爺...他硬闖進來...”下人在外不安的說道。

張老太爺對他擺擺手,笑道:“我們這些老傢伙又不是嬌滴滴的小娘子,還怕見人嗎?柳老七,你倒是稀客。”

柳老太爺行七,不過這個稱呼也沒幾個人知道了,更別提被這樣叫出來。

柳老太爺不以為意走進來,也不用他們讓,自己隨便找個位子坐下來,道:“你們在說什麼呢?”

有個老者木著臉道:“在說好像雙園外你孫子也去湊熱鬧了。”

意思就是你休想威脅告發拿著我們去討好京官,我們家孩子有事,你們家也不乾淨。

柳老太爺點點頭道:“所以現在大家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啦,怎麼辦吧?”

又一個老者則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道:“能怎麼辦啊,孩子們惹禍,再急也不能就看著他們去死不管啊..更何況還會累及家族,就想辦法去彌補挽救吧。”

柳老太爺道:“都這時候了,還挽救個什麼?有用嗎?”

在場的人都看向他,張老太爺道:“那老七你覺得該怎麼辦?”

柳老太爺將手一拍桌子道:“..先罷個市吧。”

嗬...

在座的人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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