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煌緩緩站起身來,齊寧雖然心下吃驚,卻還是迅速伸手過去攙扶。
“去見皇上吧。”澹臺煌輕聲道:“皇上會下旨意,如果錦衣候確實不想去,皇上和老夫都不會為難。”
齊寧皺眉道:“老侯爺,為何會想到讓我去東海?”
“因為這件事,只有你身處事外,而且也只有你有資格去調查。”澹臺煌緩緩道:“你是刑部尚書,這件案子自然要交給刑部去調查,除你之外,你以為有誰能夠在東海將這件案子查下來?”
齊寧一愣,澹臺煌目光深邃,饒有深意道:“除你之外,老夫也信不過別人,昨晚老夫想了許久,這一趟只能有勞錦衣候前往。”
齊寧陡然間想到今日在金刀候府的遭遇,隱隱明白過來,白天去往金刀候府,恐怕是澹臺老侯爺對自己的試探,也許是自己在金刀候府表現的沒有讓老侯爺失望,澹臺老侯爺這才確定了最終人選。
“老夫不會強人所難。”老侯爺緩步往御書房過去,邊走邊道:“你馬上就要成親,這時候勞煩你前往東海,定然會耽擱你的婚期,如果你確實覺得這一趟實在為難,老夫會請求皇上另派他人。”
齊寧知道老侯爺既然在宮中單獨找自己出來說話,那已經是心意已決,認準了要讓自己前往東海調查此案。
金刀老侯爺久經波浪,思慮自然周全,他既然要讓自己前往,自然是經過了深思熟慮,否則今夜也不會對自己說出這麼多話來。
明知自己大婚在即,老侯爺卻還要提出這個建議,這中間的緣由當然不會太簡單,而且老侯爺方才那幾句話,都是暗有所指,不好直白說出來,齊寧卻要揣摩一番。
“若是皇上和老侯爺覺得此事非要我親自前往,晚輩自然責無旁貸。”齊寧正色道。
澹臺煌停下腳步,看了齊寧一眼,目光深邃,齊寧一時間根本無法從他的眼神看出他心中所思,只見到老侯爺微微點頭,並不再多說一句。
兩人回到御書房,這邊司馬嵐顯然也和隆泰商議了好一陣子,見到金刀老侯爺回來,司馬嵐立刻起身來。
司馬嵐如今位居鎮國公,爵位上比之金刀老侯爺還要高出一級,但這位老國公對金刀候卻始終表現得十分尊敬。
齊寧扶著老侯爺坐下之後,老侯爺才嘆道:“皇上,澹臺炙麟身死,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在有人發現他身死之前,派出一員干將即刻前往。這些年來,有東海水師坐鎮,東海那些心懷不軌之徒不敢輕舉妄動,但是澹臺炙麟自盡的訊息一旦傳揚開去,有些人很可能會趁虛而入,引起東海之亂,所以必定要有一員大將鎮住東海,以防不測。”
隆泰微微頷首,道:“老侯爺,朕與鎮國公剛剛也在商議此事。東海韓族尚有根基,若是其中有賊心不死之輩,很可能會趁機動亂,所以朕和老國公的意思,也是立刻派人前往。”從御書桌上拿起一份摺子,掃了一眼,道:“這道加急文書之中,稟明澹臺都督自盡身亡,但老國公卻以為事情不會如此簡單。”
司馬嵐正色道:“老侯爺,澹臺炙麟的為人,我也是頗為熟悉。他繼承了老侯爺剛強性情,當年就算是身陷絕境,也從無輕生之念,此番突兀自盡,與他的性情大是違背,我覺得定要細細調查,搞清楚其中真相。”
“老臣方才與錦衣候已經有過商議。”澹臺煌看了齊寧一眼:“錦衣候年少有為,思慮縝密,而且如今掌理刑部,如果能勞煩錦衣候走這一趟,必然可以查出一些端倪來。而且錦衣候出自錦衣齊家,錦衣齊家是我大楚軍功世家,軍威在身,宵小之輩也不敢輕舉妄動。”
司馬嵐微微頷首,道:“錦衣候倒也是合適的人選。”
“錦衣候,老侯爺舉薦你前往東海調查此案,你意下如何?”隆泰看向齊寧詢問道。
齊寧起身拱手道:“澹臺都督意外過世,定然會對東海的局勢大有影響。如今北漢動亂,我大楚正在籌備北伐事宜,如此關頭,我大楚內部絕對不能出現任何的狀況,所以東海之行,勢在必行。”看了澹臺煌一眼,才繼續道:“承蒙老侯爺和老國公看得上,若是皇上以為臣可以擔當此任,臣自當遵旨前往。”
“不過錦衣候即將大婚,這個時候前往東海,是否會耽擱今以後的婚事?”司馬嵐道:“錦衣候,離你的婚期似乎也很近了。”
齊寧頷首道:“有勞老國公掛念,婚期是定在了八月十八,也就半個月時間了。”
“此行東海來去的路上也要十日左右,半月之內,錦衣候只怕來不及趕回來。”司馬嵐微皺眉頭:“定下的婚期,若是輕易改動,恐怕不大吉利。”
齊寧搖頭道:“老國公不必有此擔心,國事為重,東海發生如此大事,皇上若有旨意,我只能改掉婚期,另擇吉日。”
澹臺煌頷首道:“如此可是難為錦衣候了。”
隆泰看向司馬嵐,問道:“老國公,既然錦衣候願意改變婚期,另擇吉日,你看是否就讓錦衣候擔當此任?”
司馬嵐道:“既然錦衣候以國事為重,那麼此行錦衣候自然是最合適的人選。”
“好。”隆泰點點頭,向齊寧道:“錦衣候,朕下旨,令你前往東海調查澹臺炙麟自盡一事,此外注意東海的動靜,絕不能讓東海發生動亂。朕也會盡快和朝中大臣商議,確定接替澹臺炙麟的人選,在確定新任水師都督之前,東海那邊就交給你。”
齊寧上前一步,恭敬道:“臣領旨!”又道:“臣還有一事相求,請皇上準允。”
“哦?”隆泰道:“何事?”
“臣對東海並不熟悉,可說是人生地不熟。澹臺都督過世,情況不明,撲朔迷離,臣也不知道東海那邊到底發生什麼狀況。”齊寧正色道:“調查此案,可能涉及到許多方面,而且如果真的有人趁機作亂,臣也要當機立斷作出應對,但臣並無權調動東海那邊的兵馬,所以!”
“錦衣候是要東海水師的調動權?”司馬嵐立刻問道。
齊寧搖頭道:“不是東海水師的調動權,而是整個東海郡兵馬調動權,包括東海刺史手中的兵馬以及東海各級衙門的所有兵馬。”
司馬嵐皺起眉頭,金刀候卻已經道:“皇上,如果澹臺炙麟之死果真是另有緣故,老臣相信背後已經有人開始在東海準備作亂,此番委派錦衣候前往東海,調查澹臺炙麟之死為次,穩住東海的局勢才是重中之重。”
“老侯爺言之有理。”隆泰微微點頭。
“正如錦衣候所言,如果東海突然發生動亂,錦衣候又無權調動東海兵馬,東海水師亦沒有領兵之將,那時候東海各路兵馬便是一團散沙,必將各自為戰。”澹臺煌神情嚴肅:“所以錦衣候擁有調兵之權,確實是理所當然。”
隆泰看了司馬嵐一眼,司馬嵐頷首道:“皇上,老侯爺所言極是,一旦東海出現變亂,朝廷也無法迅速調集兵馬過去,只能依靠東海屯兵平亂。名不正則言不順,老臣以為,可以給錦衣候頒下一道旨意,一旦東海陷入亂局,錦衣候可以酌情調動東海的兵馬。”
齊寧不動聲色,司馬嵐的話風他自然是聽得明白。
司馬嵐雖然同意齊寧可以調動東海兵馬,卻有前提條件,那便是東海發生了變亂,否則依然是不可輕易調兵。
“錦衣候,朕就給你這道旨意。”隆泰也不猶豫,提筆寫了一道密旨,加蓋了玉璽,這才遞給齊寧:“一旦東海發生動亂,你可以憑藉這道旨意,節制東海各路兵馬。”
齊寧上前去,雙手接過,小心翼翼放入懷中,司馬嵐在旁道:“錦衣候,老夫直言,東海之地非比尋常,想必你也知道,當年平定東海,雖然誅殺了自立為王的韓靜霆滿門,但是韓族是東海望族,根深蒂固,太宗皇帝寬仁為懷,對東海一直懷柔為主。這些年來,朝廷對東海也一直是施行懷柔國策,再加上澹臺都督統領水師坐鎮,這才讓東海平安無事。”
齊寧微點頭道:“我明白。”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可在東海呼叫兵馬。”司馬嵐正色道:“你是大楚侯爵,前往東海已經會引人注目,一旦輕易調兵,很可能會讓東海人誤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看向澹臺煌,不失敬意道:“老侯爺,你對東海那邊最是熟悉,是否是這個道理?”
澹臺煌道:“鎮國公所言不差。錦衣候,韓家是東海望族,而東海諸多豪強士紳與韓家都有著盤根錯節的關係,朝廷對東海採取懷柔之策自然沒有錯,但韓家對我大楚也未必真心臣服。雖然多年過去,但韓家對朝廷一直心存戒心,如果輕易調動兵馬,很可能會引起韓家和諸多豪紳的警惕,另生是非,所以你千萬要謹慎行事。”
齊寧拱手道:“皇上,老國公和老侯爺放心,此行東海,我必當謹慎行事。”心中尋思,聽這兩位老臣所言,東海那邊,確實不簡單,自己接下了這副擔子,還真是要小心謹慎,容不得半點疏忽。 (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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