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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 朕诛之(1/2)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胡广听罢,默然。

好半响后,他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道:“陛下驾崩的蹊跷……”

杨荣凝眸,看了胡广一眼:“有些话,慎言。”

胡广道:“我等毕竟是臣子,为何这个时候还慎言呢?现在内忧外患,朝野哗然,社稷到了这个地步,我……”

胡广鼓起了腮帮子,道:“这无端端的死在了江西,说是水贼所为,什么时候,水贼可以攻破九江府城了?这也太不明不白了,说的过去吗?江西本是文人荟萃之地,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杨荣道:“你既说不是水贼所为,那么你来说说看,是何人所为?”

胡广道:“这些日子,我也想明白了,这背后……一定有人指使,可敢人指使人干这样的事,且还能从获利的人……我看……不是一般人。”

“你就别打哑谜了。”

胡广道:“杨公,能勾结水贼,又能让这江西布政使司上下异口同声说是水贼所为,甚至……还可能指使九江府内的守军为水贼大开方便之门,且在事后,还不担心被追究者,天下有几人?”

杨荣道:“我不知有几人,却知道,这必是江右人士。胡公,这个人不会是伱吧?”

胡广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急了,气咻咻地道:“荒唐,荒唐,我胡广有这个心,我能有这个胆?”

杨荣便道:“好,那你说说看,此人是谁?”

胡广左右张望一眼,又压低声音道:“这几日,你没察觉到金公成日与人交涉吗?听说当初是他最先得知陛下的消息,连忙便带人去见太子殿下了。”

杨荣轻描淡写地瞥了胡广一眼,意味深长地道:“有些话不能乱说。”

胡广道:“他平日里就深藏不露……”

杨荣微笑道:“这么说,他横竖都像这幕后主使之人?”

“你瞧,这么早得知消息,且又与这么多人交从过密,更甚的是,还……”

杨荣目光炯炯地看着他道:“若是这样说,其实胡公也很可疑。”

胡广:“……”

杨荣接着道:“你对陛下的事如此关心,且贸然就指责这与金公有关,可见你这是做贼心虚,想要祸水东引,不只如此,你平日里还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说不准,这是你大智若愚,表面上是老实,实则却是深不可测,早已暗中谋划,为的就是今日的大局。”

胡广顿时气胡子瞪眼,骂道:“你这人……”

杨荣叹口气道:“我之所以说这些,是告诉你,眼下事情没有定论,此时,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为好。”

胡广只好耷拉着脑袋道:“好好好,你能言善辩。”

正说着,冷不防,外头有人咳嗽一声:“杨公……”

听到这声音,胡广打了个激灵,这是金幼孜的声音。

杨荣神色从容道:“请进。”

金幼孜才踱步进来,微笑道:“胡公竟也在。”

胡广干笑,道:“金公有事?那我……我恰好还有一些票拟,告辞,告辞。”

他悻悻然,面带异色,匆匆而去。

金幼孜背着手,双目深沉,目送着胡广离开,这才慢悠悠地落座,看向杨荣道:“胡公说了什么?”

杨荣淡淡然地摇头道:“没什么,只是一些闲言碎语。”

“这闲言碎语之中,只怕和金某也不无关系吧。”

杨荣只微笑不语。

金幼孜没有继续深究下去,却随即道:“今日发现了一些东西。”

“嗯?”杨荣道:“金公请讲。”

“兵部左侍郎蒋臣这个人……似乎知道一些什么,他一直在对我试探。”

杨荣微微抬眸道:“此人乃瑞州府人,是吗?”

“正是。”金幼孜道:“八年前,他蒙解缙举荐,从知府调至了京城,此后一路仕途还算顺利。”

杨荣抿了抿唇,随即道:“区区一个兵部左侍郎,应该弄不出这么大的动静。”

“此人十之八九,不过是个跑腿之人罢了。”金幼孜道:“他可能知道不少事,可知道的未必很多,我与他攀谈过,此人轻浮,若我乃主谋,一定不会给他交代太多的事。”

杨荣叹道:“当初的时候,利用乡党来充实自己的羽翼,但凡同乡便大力的提拔,这一切的祸端,都从解公开始。”

金幼孜沉默片刻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人……这两日,似乎喜气洋洋,牵涉其中者,也是不少……”

他说罢,从自己的袖里,取出了一份名册,交给杨荣。

杨荣接过,只细细一看,而后抬头起来:“我料定……陛下假若是驾崩,势必有人要接触你。胡公虽也是江右人士,可素来行事不密。只怕有不少人,将希望放在你的身上。”

金幼孜道:“这些年,我在新淦的亲眷,一直都颇受人照顾,还有在乡中的子弟,受到照料的也不少,抚州的吴氏,竟亲自招我那几个不成器的侄儿,收为门生。他们这等名冠天下的大儒,难道是看到了我那几个游手好闲的侄儿们当真是什么读书的材料吗?我清楚得很,无外乎是想借此,攀上我而已。”

杨荣笑了笑道:“难怪你的官声这样的好,人人都吹捧你,说你两袖清风,乃文渊阁中的君子。”

“杨公休要取笑。”金幼孜勉强笑了笑道:“这些虚名,真不足挂齿。”

杨荣又叹了口气,幽幽地道:“现在陛下……出了事,你有何打算?”

金幼孜道:“幼孜当初不过一介书生,荷蒙圣上眷顾,顷刻不忘,天地之德,将何以为报。如今陛下若当真蒙难,自当想尽一切办法,挖出这些主谋之人!如此,方不负圣恩,也算是没有枉读了那些诗书。”

杨荣颔首:“你乃江右人,迟早必有人暗中联络你。只是……等到真相大白之日,只怕你不少乡党都要殃及,异日,他们必唾骂你无情。”

金幼孜平静着脸,却是露出不屑于顾之色:“虽为同乡,可此等行径,本就令人不齿。更遑论,当初我尚为一介白身时,却没有攀交,引我为同乡。今日蒙陛下厚爱,才得此富贵,这才门庭若市,人人都要与我结亲,个个都说是同乡,仿佛这远亲和同乡,成了了不得的事,这等交情,实是可笑。”

杨荣点点头道:“那就继续与他们接触,但你也要小心。”

金幼孜微笑道:“杨公不必担心,我的性情,你难道不知吗?自我入文渊阁,文渊阁中,有几人能想起文渊阁中有一个金幼孜?”

杨荣随意大笑。

金幼孜虽是在文渊阁中资历最轻,可他确实基本上像个透明人一般,极少发表建言,也很少抛头露面,各部有事下意识的会找杨荣和胡广。

他这等沉默寡言,且隐于文渊阁中竟似失踪的性格,就足以见他的心机何等的深沉,这样的人,办什么事,都必然是滴水不漏的。

正说话之间,突然,外间有人惊慌地道:“圣驾……圣驾……”

杨荣和金幼孜随即起身,二人对视一眼。

“圣驾行将入宫,圣驾行将入宫了。”却是一个中书舍人的声音,打破了文渊阁中的安静。

杨荣和金幼孜大惊,可目中又有狐疑。

突然杨荣大笑起来道:“圣驾入宫?对,这就是圣上的性情,圣上神鬼莫测,从不照常理行事,金公,陛下尚在!”

金幼孜立即就道:“速去迎驾。”

各部之间,本是大家都沉默寡言,在这个节骨眼,几乎每一个人,都显得格外的谨慎,生怕自己做错事,说错话。

可现在,这消息就好像是一块大石,直接摔落本是无波的古井之中,顿时惊涛卷起。

大明门外,三三两两的大臣赶到。

众臣或悲或喜,可即便是心中悲愤,面上却也带着强笑。

可朱棣好像故意磨蹭一般,行辕走得并不快。

因而,这大明门外,已是百官云集了。

又过片刻,便见朱高炽匆匆赶来。

他在大内得知了消息,徐皇后听闻了噩耗,当即晕倒,他不敢怠慢,自是在旁伺候,不敢离开。

而如今……得到了消息,朱高炽匆匆赶到,在他气喘吁吁之时,圣驾终于到了。

太子朱高炽率百官拜下,恭迎圣驾。

朱棣骑马,不急不慢地来到太子朱高炽的面前。

一个翻身下了马,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气喘吁吁,脸色急的发红的朱高炽。

这个时候,估计最为尴尬的就是太子了。

老皇帝传出可能驾崩的噩耗,就难免会有人怀疑太子在背后窃喜。

可另一方面,太子死了父亲,理应悲痛。

“父皇。”朱高炽躬身道。

朱棣笑了笑,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却不露声色,又意味深长的样子,慢悠悠地道:“朕听闻有许多人盼着朕死,太子与卿等………似乎已经预备好了新君登基的大典了,是吗?”

这一下子,太子与百官尽都色变。

朱棣来回踱步,看着这一片跪着地,乌压压的人。

他眼眸眯起来,似笑非笑地道:“是不是……杨卿家?”

这是对杨荣问去的。

杨荣镇定自若地道:“自江右传出流言,朝中确实慌乱了一阵子,闻知陛下有变,朝中无不悲怆,尤以太子殿下为最。”

他回答得十分笃定。

朱棣凝视着他:“是吗?”

朱棣信步走到另一个人跟前,道:“胡卿家也这般看?”

胡广道:“杨公所言,句句属实。”

朱棣便又至金幼孜的面前:“金卿也这样认为吗?”

金幼孜沉默。

片刻之后,他面色平静地道:“臣在处置票拟,不敢窥测太子殿下,所以……臣不知。”

朱棣哈哈一笑,却不置可否。

几乎每一个人,理论上都给出了正确的答案。

当然,任何答案,也未必都是正确的。

因为……这得看陛下如何理解。

陛下是最懂权术的,或者说,这个靖难出身的天子,乃是天下最擅长于将权术玩弄于鼓掌之人。

他毕竟经历了太多,也见识了太多。因而,他对事物的理解,必然是特立独行。

朱棣突而到了金忠的面前:“金卿也来说一说。”

金忠这时却是怒目看着朱棣道:“陛下今平安回宫,已是天下大幸,何以回宫,不询问社稷是否安定,百姓是否安居乐业,却独问自家儿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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